第二天，林默顶着一对不太明显的黑眼圈，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照例先给仙人掌浇了点水，泡上枸杞。
然后打开电脑，不是先看公文，而是飞速浏览了一遍海外财经新闻。
【‘雷慢兄弟’寻求买家自救，恐难逃破产命运！】 【梅股暴跌，恐慌指数VIX飙升！】 【全球市场遭遇‘黑色星期五’！】 【金融危机全面升级！】**
触目惊心的标题，配着绿得发慌的股市走势图。
林默面无表情地扫过，心里却在疯狂计算。
恐慌情绪发酵需要时间…流动性彻底枯竭还需要一个过程…最佳的全面做空和抄底节点应该在……
“林主任！”老刘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这次脸上没笑容了，全是焦虑，“您看新闻了吗？国外股市崩了！吓死个人！我那点基金，这个月工资又白拿了！”
林默慢悠悠地关掉财经网页，打开那份《关于规范办公用品申领流程的通知（征求意见稿）》。
“股市啊？正常波动嘛。”他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讨论今天食堂的白菜是炖粉条还是炒肉片，“经济总有周期，涨涨跌跌很正常。刘老师您放宽心，咱们是公务员，工资又跑不了，踏实上班就行。”
老刘一愣，被林默这超然的佛系态度整不会了：“不…不是啊林主任，听说很严重！要金融危机了！”
“金融危机？”林默抬起眼皮，笑了笑，“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咱们啊，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是给国家做贡献了。对了，这个通知你看了吗？我觉得第三条，签字流程还得再简化一下…”
老刘：“……”我跟你聊全球股灾，你跟我聊签字流程？
他晕乎乎地被林默带跑了节奏，开始讨论起钢笔水笔申领到底需要几个领导签字这种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
打发走老刘，林默内部电话叫来了小张。
小张一进门，也是满脸忧国忧民：“林主任！国外…”
“嗯，知道了。”林默首接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危机危机，危中有机。这是你之前搜集的港交所新规资料，我看了看，有点启发。你再去深入研究一下，看看这次全球波动，对咱们江市企业赴港融资有没有什么…嗯…潜在的机遇？写个分析材料，要快。”
小张眼睛一下子亮了！
看看！什么叫水平！什么叫定力！
全世界都在恐慌，林主任却己经在思考“危中之机”，还在关心江市企业发展！
这格局！这站位！
“保证完成任务！林主任！”小张像打了鸡血，抱着资料冲出去了，仿佛不是去写材料，而是去拯救世界经济。
林默看着他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工具人二号，完美投放。
既掩盖了自己真实意图，又给手下找了点正事干，还显得自己高瞻远瞩。
一石三鸟！
咸鱼官员的自我修养，满分！
整个办公室，甚至整个市政府大院，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年轻人刷着手机，交头接耳，面色凝重。
老油条们则聚在一起抽烟，唉声叹气，抱怨自己那点棺材本眼看要缩水。
“妈的，我中石油的成本还48块呢！这辈子还能解套吗？” “别提了，我那基金亏得都不敢看了！” “听说国外好多银行都要倒闭了！”
恐慌情绪比病毒传得还快。
只有林默副主任的办公室，宛如风暴眼，一片宁静。
他稳坐钓鱼台，不是看通知就是学文件，偶尔还安慰一下进来诉苦的同事。
“没事，跌多了就会涨的。” “咱们要相信国家的调控能力。” “日子总会好的嘛。”
语气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心态那叫一个稳如老狗。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里有矿，或者脑子缺根弦。
殊不知，他家里没矿，但他自己就是矿！
还是金矿！
下午，处里搞学习会，传达上级关于“稳定压倒一切”的精神。
王处长在上面讲得口干舌燥，下面的人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都在琢磨自己的股票基金。
轮到大家讨论发言，一个个都没精打采。
“要坚定信心…” “要做好本职工作…” “不信谣不传谣…”
全是片汤话。
轮到林默了。
他清了清嗓子，放下枸杞杯。
所有人都看向他，想听听这个“稳”字代言人能放出什么屁来。
只见林默同志表情严肃，目光炯炯有神（其实是昨晚没睡好，瞪的），声音沉稳有力：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认为，越是在这种全球风云变幻的复杂时刻，我们越要坚守岗位，做好自己的事！”
“外面风浪再大，我们江市政府的运转不能乱！我们报送的信息不能错！我们服务的企业和群众不能慌！”
“什么是稳定？我们每个人把手头的工作做扎实了，就是稳定！我们报上去的每一个数据都准确无误，就是稳定！我们接待的每一个群众都满意而归，就是稳定！”
“所以，我建议！我们应该立刻行动起来！开展一次科室内部信息报送‘回头看’自查活动！确保我们经手的每一条信息，都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为上级决策提供最坚实可靠的依据！”
一番话，掷地有声！冠冕堂皇！政治正确！无懈可击！
王处长听得频频点头！看看！这就是觉悟！
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卧槽！林默你这马屁拍得…真是登峰造极啊！全球金融危机了，你特么要搞信息报送“回头看”？！还要自查？！
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但没人敢反驳。
因为这话挑不出一点毛病！
甚至还得鼓掌！
“好！林默同志说得好！”王处长带头鼓掌，“就这么办！各科室立刻开展自查！明天把报告交上来！”
散会了。
众人面色古怪地往外走。
林默收拾好他的枸杞杯和“学习笔记”，慢悠悠地最后一个离开。
走到门口，遇到脸色发绿的老刘。
“林主任…这…这自查…”老刘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么多简报，自查个屁啊！
林默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刘老师，工作要细之又细啊。越是关键时刻，越能体现我们的价值。辛苦一下。”
老刘：“……”我价值你个泡泡茶壶！
看着林默潇洒离去的背影，老刘欲哭无泪。
只有林默自己知道。
他之所以要搞这个“回头看”。
纯粹是因为…
妈的，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得赶紧把这些琐碎屁事推出去，别耽误老子接下来指挥百亿资金，在全球金融战场上兴风作浪…啊呸，是抄底捡钱！
开着破桑塔纳回家的路上。
车载广播里，财经频道的主播用沉重的语气播报着全球市场的惨状。
林默跟着音乐节奏，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
窗外，华灯初上，江市一片安宁祥和，丝毫感觉不到万里之外的金融血雨。
他嘴角微微上扬。
“自查吧，慢慢自查。”
“老子要去捡黄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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