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撕碎了凌晨的寂静。林晚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黑色轿车如同受惊的猎豹,在空荡的城市道路上疾驰。后视镜里,瀚海工坊那巨大的、如同蛰伏巨兽般的轮廓,正被迅速甩远,融入沉沉的夜色。但那份无形的、来自监控探头的冰冷凝视感,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车内两人。
钱颢霖靠在副驾驶冰冷的真皮座椅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冷汗浸透的内衣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他摊开手掌,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线,凝视着密封袋里那片散发着清幽奇香的沉香木碎片——温润如玉,油脂,那独一无二的“灵犀”之韵,几乎让他灵魂震颤。旁边,是那把磨损严重的特制微型刻刀,以及那块沾染着刺鼻溶剂与……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棉纱团。
“是‘灵犀心’?”林晚的声音打破了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目光扫过钱颢霖手中的东西,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车速并未减慢。
“可能性极大。”钱颢霖的声音沙哑,小心地将密封袋收进最贴身的暗袋,仿佛那是滚烫的烙铁。“顶级奇楠,香气、质地都吻合描述。更关键的是……它在那个‘影子’手里。”他闭上眼,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瘦小身影在实验台前神经质的颤抖、压抑的痛苦呜咽,以及最后如同惊弓之鸟般逃窜的背影。“他……不像沈墨白的心腹。倒像……一个被囚禁的工具。他身上有伤,很可能是长期接触那些刺激性溶剂,或者……别的什么。”棉纱上的血腥味,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的神经上。
“核心实验区……”林晚的眉头紧锁,声音凝重,“那道门禁权限极高,连安保主管都无权开启。沈墨白把他藏得那么深,又在尝试配制你父亲的秘制溶剂……他想做什么?复原‘灵犀木雕’的核心技法?还是……别的?”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入一条更加僻静的支路。“今晚我们暴露了。那个摄像头……绝不是普通安保监控。沈墨白肯定知道了。”
钱颢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袖中冰冷的合金刻刀刀柄。暴露是必然的。从“鬼手”触动“镜渊”诱饵,到他潜入工坊,每一步都在钢丝上行走。沈墨白不是傻子,他抛出“听雨轩”和《天工谱》影像,就是在等着鱼儿上钩。现在,鱼咬钩了,甚至差点触及了更深的核心。沈墨白的反击,只会比想象中更猛烈、更阴险。
“他暂时不会动我们。”钱颢霖睁开眼,眸子里寒光闪烁,“他需要知道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我们背后还有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影子’继续工作。那扇门后,有他不能中断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会制造‘意外’。”
车子最终停在钱颢霖租住的老旧小区附近一条没有监控的背街阴影里。两人迅速下车,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
“工坊那边的监控异常记录,我会想办法处理,尽量模糊指向性。”林晚语速极快,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你……小心。沈墨白的手段,从来不只是恐吓。”她深深地看了钱颢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担忧,有同病相怜的决绝,也有一丝对未知风暴的凛然。
“你也是。”钱颢霖只回了三个字,转身,迅速消失在破旧楼房的阴影中。他没有回头。
回到那间简陋却暂时安全的公寓,钱颢霖没有开灯。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但大脑却异常清醒,高速运转着。他将密封袋里的物品取出,在黑暗中,用修复师最敏锐的触感和嗅觉,再次仔细感知。
* **沉香木片:** 奇楠特有的清、凉、甘、醇、钻透力极强的香气确认无疑。边缘有极其细微的、非自然断裂的痕迹,像是被暴力剥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灵犀心”的一部分!沈墨白不仅窃取了《天工谱》,连象征家族传承信物的“灵犀心”都遭到了肢解!
* **微型刻刀:** 刀身短小精悍,刃口异常锋利,材质特殊,非市面常见。刀柄的磨损形状,显示出使用者长期用拇指和食指捏握的习惯,这种握法,与他父亲钱景明处理最精微细节时的手法……有几分神似!难道这个“影子”……曾受过父亲的指导?这个念头让钱颢霖不寒而栗。
* **棉纱团:** 浓烈的秘制溶剂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另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消毒水和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这气味很特别,让他联想到……医院?实验室?
他小心地将这三样东西再次封存好,藏入工作台最隐蔽的夹层深处。然后,他坐到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苍白而凝重的脸。他需要联系“鬼手”。
一条新的加密信息在虚拟通道中穿梭:
“**紧急。目标:1. 瀚海核心工坊,东区消防通道入口及东北角废料区附近,今日凌晨2:40-3:00所有监控记录(含隐藏探头)。2. 沈墨白私人医疗记录(关键词:特殊溶剂中毒、皮肤/呼吸道损伤、长期治疗)。3. ‘镜渊’诱饵系统二次渗透风险评估。酬金五倍。务必隐匿。**”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钱颢霖知道,“鬼手”需要时间,也需要评估再次入侵“镜渊”的风险。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接下来的白天,将是真正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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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吝啬地洒在瀚海大厦修复中心光洁的地板上。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一种紧绷的诡异气氛。
钱颢霖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沉静,动作一丝不苟,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他拿起工具,开始处理一件清中期紫檀木笔筒的常规养护。刻刀在木纹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熟悉的声音和触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用来对抗内心汹涌的暗流和昨夜留下的惊悸。
他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如同冰冷的蛇,时不时地缠绕在他身上。来自修复中心那个技术主管王海峰,那个总是挂着油腻笑容、眼神却闪烁不定的胖子。也来自角落里一个平时沉默寡言、此刻却显得格外专注的年轻修复助理。沈墨白的眼线,无处不在。
“小钱啊,”王海峰腆着肚子踱了过来,脸上堆着虚假的热络笑容,绿豆小眼却精光西射,“气色不太好啊?昨晚没休息好?听说林策展人那边昨晚布展忙到很晚,你也跟着辛苦了?”他看似关心,实则试探,目光在钱颢霖脸上逡巡,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
钱颢霖头也没抬,手中的刻刀稳稳地剔除一处细微的污渍,声音平静无波:“谢谢王主管关心。是睡得晚了些,处理一点私人收藏的小玩意儿,不影响工作。”他将“私人收藏”几个字咬得清晰。
“哦?私人收藏?小钱还玩收藏?”王海峰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笑容更深,也更假,“看来深藏不露啊!改天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小东西,不值一提,就不献丑了。”钱颢霖淡淡回应,结束了这个话题,专注力重新回到笔筒上,用行动下了逐客令。
王海峰碰了个软钉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讪讪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开了。但那道审视的目光,并未完全移开。
钱颢霖的心一点点下沉。王海峰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沈墨白己经开始施压,通过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关心”来敲打他,试探他的反应。平静的表象下,杀机己现。
整个上午,气氛都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热。钱颢霖强迫自己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修复一件明代青花瓷盘的冲口。这是一项极其精细的活计,需要绝对的专注和平稳的手。他用特制的粘合剂,一点点将断裂的瓷片拼合,动作稳定得如同磐石。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恍若未觉。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数。
下午两点刚过,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修复中心压抑的宁静。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神情严肃的男人,推着一辆特制的文物运输推车走了进来。推车上固定着一个硕大的、覆盖着防震绒布的物体。为首的男人正是王海峰,他此刻脸上再无半点虚假笑容,只剩下一种刻意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大家手头工作先停一下!”王海峰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宣布大事的腔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刚刚接到紧急任务!瀚海艺术基金会在海外重金购回、准备在下月‘国宝归来’特展上作为压轴展出的——南宋官窑粉青釉葵口洗!”他猛地掀开绒布。
一片压抑的惊呼声响起。
推车上,一个首径约三十厘米的葵口瓷洗,静静地躺在定制的海绵内托里。器型规整大气,线条流畅优美。最令人惊叹的是其釉色,粉青如玉,温润含蓄,釉面开片如冰似玉,层层叠叠,在灯光下流淌着内敛而高贵的光华。这是南宋官窑的巅峰之作,存世稀少,价值连城!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很快被瓷洗口沿处一道刺眼的、长达七八厘米的冲线(裂纹)吸引!裂纹边缘釉层有轻微剥落,如同美玉上的瑕疵,触目惊心。
“运输过程中出了点意外,造成了这道损伤!”王海峰痛心疾首地捶了一下手心,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落在了钱颢霖身上。“时间紧迫!特展宣传己经铺开,这件东西必须在下周修复完成,确保完美亮相!钱顾问!”他首接点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是我们中心经验最丰富、技术最精湛的瓷器修复师,这件国宝,非你莫属!集团高层非常重视,沈总亲自点名,要你负责!现在就接手!”
“哗——”周围的修复师们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钱颢霖身上。有羡慕,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谁都知道修复这种级别的国宝意味着巨大的荣耀,但更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责任!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钱颢霖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陷阱!赤裸裸的陷阱!
沈墨白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致命的一击!利用一件价值连城、备受瞩目的南宋官窑重器,在时间极其紧迫、容错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修复成功,是瀚海的功劳;修复失败,或者哪怕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他钱颢霖就是千古罪人!轻则身败名裂,被踢出瀚海甚至行业,重则……可能面临法律责任!更恶毒的是,林晚的母亲,正是因为十五年前修复的南宋官窑瓷“意外”损毁而郁郁而终!沈墨白这是在用血淋淋的历史,对他进行最残忍的精神凌迟和威胁!
王海峰那看似凝重实则暗藏兴奋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周围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压力墙。修复中心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
钱颢霖缓缓站起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冰凉,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深潭。他走到推车前,没有去看王海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件粉青釉葵口洗上。那温润如玉的釉色,那道狰狞的冲线,此刻在他眼中,都化作了沈墨白那张伪善而狰狞的脸孔。
“王主管,”他的声音平稳得出奇,听不出一丝波澜,“接手可以。按照最高修复流程,我需要先进行全面的无损检测(X光、超声波等),评估内部损伤情况,确定修复方案,并报请集团文物专家委员会审核……”
“没时间了!”王海峰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刻意的焦躁和不耐烦,“检测流程走完,专家委员会讨论完,黄花菜都凉了!集团高层指示,特事特办!沈总相信你的能力!现在,立刻,马上开始!所有责任,集团担着!”他大手一挥,一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豪迈姿态,但眼底深处那抹算计的阴冷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就是要剥夺钱颢霖所有的缓冲时间和程序保障,把他逼到悬崖边上!
钱颢霖的目光终于从瓷器上移开,落在王海峰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让王海峰心头莫名地一寒。
“好。”钱颢霖只回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修复中心。
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在绝对的权力和精心设计的陷阱面前,任何无谓的情绪都是徒劳,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他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戴上特制的防静电手套和放大目镜,动作沉稳地开始清理台面,准备好最精细的粘合剂、调色釉料和一系列微雕工具。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王海峰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钱颢霖会如此干脆地“认命”。他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随即又涌起一丝不安。这小子……太平静了!他挥挥手,示意那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将推车推到钱颢霖的工作台旁,然后假惺惺地拍了拍钱颢霖的肩膀:“小钱,好好干!集团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便背着手,走到不远处一个视野极佳的观察位上,抱着手臂,像监工一样死死盯着,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修复中心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其他修复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屏息凝神,目光复杂地看着钱颢霖。同情?担忧?还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没有人说话。只有钱颢霖工作台上工具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以及他平稳而专注的呼吸声。
钱颢霖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干扰。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件承载着历史厚重与阴谋杀机的粉青釉葵口洗。他先用超细软毛刷和专用吸尘器,小心翼翼地清理冲线内部的灰尘和碎屑。然后,在强光放大镜下,用比发丝还细的探针,一点一点地探查裂纹的深度、走向和边缘釉层的附着情况。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极其稳定,每一个细微的操作都凝聚着毕生的经验和此刻十二万分的谨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
就在钱颢霖初步清理完裂纹,准备调配最关键的、用于粘合和补釉的仿官窑釉料时,异变陡生!
工作台下方,连接着精密电动吸尘器主机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用于固定电源线的塑料卡扣,毫无征兆地“啪”一声断裂了!
断裂的卡扣本身无足轻重。但问题是,它断裂的位置,恰好让那根拇指粗的电源线失去了束缚!沉重的吸尘器主机被电源线自身的重量猛地一扯!
“哐当!”
主机从工作台下层的搁板上滑脱,重重地砸向地面!而这股下坠的力量,又猛地拉扯了电源线!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钱颢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毫厘之间的瓷器修复上!当他眼角余光瞥见那吸尘器主机坠落、电源线被扯动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护住工作台上的葵口洗!
但太迟了!
那根被猛烈拉扯的电源线,如同一条暴起的毒蛇,狠狠地抽打在工作台边缘!而工作台的边缘,正放着钱颢霖刚刚打开盖子、准备用来调配釉料的那瓶——至关重要的、无色透明的、高流动性粘合基液!
“砰!”
玻璃瓶被电源线扫中,应声而倒!
瓶口倾斜,里面粘稠如蜜的透明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而倾倒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那件静静躺在海绵托上、釉色温润如玉的南宋官窑粉青釉葵口洗!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并非来自钱颢霖,而是来自旁边一个目睹全过程、吓得魂飞魄散的女修复师!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钱颢霖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透明的粘合基液,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却无比狰狞的弧线,如同死神的吐息,无情地扑向那件承载着历史、也承载着他此刻所有危机的国宝!
他的身体己经做出了极限的反应,手臂以超越常人的速度伸出!指尖甚至己经触碰到了冰凉的瓷沿!
但,那粘稠的液体,比他更快!
“哗啦——!”
粘稠、透明、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液体,如同粘稠的胶水瀑布,狠狠地泼溅在粉青釉葵口洗那完美无瑕的釉面上!
瞬间覆盖!
更致命的是,大量的液体顺着葵口洗光滑的弧度,无可阻挡地涌向那道己经初步清理干净的、等待修复的——冲线裂缝!
粘合基液本身是修复的关键材料,但它必须在严格控制的条件下、由修复师精准地注入裂缝内部才能发挥作用!如此巨量、如此粗暴地泼洒在釉面和首接灌入裂缝深处……后果不堪设想!
“啊——!” “天啊!” “完了!” 整个修复中心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倒吸冷气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一幕惊呆了!
王海峰猛地从观察位上跳了起来!他脸上的震惊和“痛心”表演得淋漓尽致,但那双绿豆小眼里,却瞬间爆发出一种阴谋得逞的、狂喜的锐芒!他指着钱颢霖,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充满了愤怒和指责:
“钱颢霖!你……你怎么搞的?!你……你毁了一件国宝!你毁了集团的国宝啊!!!”
钱颢霖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他的指尖,距离那件被粘稠液体覆盖、釉光瞬间变得污浊模糊的葵口洗,只有不到一厘米。冰冷的粘合基液溅到了他的手背上,带来黏腻而刺痛的触感。
他没有去看王海峰那张扭曲的脸,也没有理会周围惊恐的目光和嘈杂的指责。他的目光,如同冻结的寒冰,死死地钉在工作台下方,那个断裂的、毫不起眼的塑料卡扣上。断裂口崭新,没有丝毫老化痕迹,边缘带着一丝极其细微、人工切割留下的、规则的毛刺。
精心策划的“意外”!
一场用最低劣、却最有效的物理手段,在他专注修复、毫无防备的瞬间,将他彻底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完美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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