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方寸之地,禁锢了钱颢霖的身体,却无法束缚他愈发清晰的思路和日益坚定的决心。通过律师周雯的多次秘密会见,他知晓了林晚在外冒着巨大风险寻访匠人后裔的进展。每一份证言,每一个找到的同门后人,都像是一缕微光,穿透铁窗,照亮他心中那幅关于传承与未来的蓝图。
然而,他也从周雯谨慎的言辞和林晚传递信息的越发隐秘中,感受到了外界压力的增大。瀚海绝不会坐视这些散落的“证据”汇聚起来。诉讼只是明面上的攻击,暗地里的打压、收买、甚至更恶劣的手段,随时可能降临到那些刚刚被找到的、势单力薄的匠人后裔身上。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零星的反击无法对抗瀚海这艘巨轮。必须将散落的力量凝聚起来,形成一个有组织、有目标、能相互扶持、也能共同发声的实体!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熟——正式成立“匠盟”,并启动“薪火计划”!
他将这个想法通过周雯,详细地传递给了林晚和几位最早被找到、态度也最为坚定的匠人后裔代表(如那位珍藏刻刀的李老爷爷的女儿,以及愿意冒险的绣娘吴芳)。
“匠盟”,不再是钱颢霖个人的复仇工具,也不再是一个松散的口头联盟。它将是一个以守护和传承真正“灵犀木雕”及其他濒危传统技艺为核心,团结所有相关匠人、学者、支持者的正式组织。其短期目标是赢得诉讼,揭穿瀚海的谎言;长期目标则是系统性地挖掘、整理、保护、传承和创新发展这些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让它们在现代社会重新焕发生机,而不是被资本异化或湮没于历史。
而“薪火计划”,则是匠盟成立后的第一个核心行动纲领,旨在:
1. “寻踪”行动: 继续并系统化林晚之前的寻访工作,建立尽可能完整的匠人谱系档案库,收集口述历史、传统纹样、绝技口诀。这项工作由林晚利用文物局资源暗中协调,聘请可靠的志愿者和人类学家参与。
2. “传习”计划: 选择可靠的地点(最初只能在线上和极其隐秘的线下工作坊),由钱颢霖(通过书信、加密视频指导)和几位硕果仅存的老匠人,向有天赋和兴趣的年轻后裔传授真正的核心技艺,打破过去“传内不传外”、“口传心授易断绝”的弊端,建立现代化的、开放的传承体系。吴芳负责联络和筛选合适的年轻人。
3. “证言”数据库: 将收集到的所有证言、历史资料、技艺流程,进行数字化归档和公证,形成一份足以撼动瀚海专利壁垒的、厚重的历史与文化证据链。由周雯律师团队提供法律支持,确保其合法性。
4. “创新”实验室: 探索传统技艺与现代科技、现代审美、现代生活的结合点。不是像瀚海那样粗暴工业化,而是利用科技更好地保护和展示技艺精髓(如3D扫描存档、VR体验雕刻过程),并设计出既保留传统魂韵、又符合当代人需求的作品。这项工作需要招募设计师、工程师志愿者,目前还只是构想。
5. “发声”渠道: 建立匠盟的隐秘发声渠道(社交媒体账号、独立网站),适时地、有策略地向公众披露瀚海掠夺技艺、扭曲传统的证据,讲述真正匠人的故事,争夺舆论阵地。这项工作风险最高,需极其谨慎。
计划庞大而艰难,尤其是在瀚海和“先生”的虎视眈眈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启动资金、人员安全、活动场地都是巨大的问题。
但希望的火种己然播下。李老爷爷的女儿捐出了微薄的积蓄,吴芳表示愿意提供自家绣品店的阁楼作为第一个临时联络点和微型传习所。林晚设法从文物局申请到了一笔小额的非遗保护调研经费(名义上是用于其他项目),周雯也表示可以提供部分法律服务的费用减免。
钱颢霖在看守所里,用捡来的小石子在墙壁隐蔽处刻画着匠盟的组织架构和薪火计划的细节,反复推敲。他深知自己无法亲力亲为,必须充分信任伙伴。他将自己定位为精神核心和技艺总指导,通过加密信件和经过设计的暗语,向外传递指令和技艺要点。
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通过林晚和周雯的巧妙安排,几位核心发起人(李老女儿、吴芳、一位找到的略懂网络技术的年轻匠人后裔、以及林晚和周雯的代表)在吴芳绣品店那狭小却安全的阁楼上,举行了一次简单的成立仪式。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和几张坚毅的面孔。他们对着一枚由钱颢霖设计、吴芳连夜赶制出的简易Logo——一团由刻刀和丝线勾勒出的、正在燃烧跃动的火焰——庄严宣誓:
“薪火相传,守艺初心;以手抵心,以艺证道。纵前路艰险,吾往矣。”
匠盟,于此悄然成立。“薪火计划”正式启动。
消息通过特殊渠道传回看守所。钱颢霖抚摸着墙上刻画的火焰图腾,眼眶。他仿佛看到,无数微弱的星火,正从西面八方悄然汇聚,虽然微弱,却执着地燃烧着,终将形成燎原之势。
然而,就在匠盟成立的喜悦尚未散去之际,周雯在一次例行会见时,带来了一个极其意外且紧迫的消息。
“钱颢霖,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沈墨白,可能快不行了。”周雯的声音压得极低,面色凝重,“他 itently清醒(间歇性清醒),但医生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而且……他提出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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