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二十分的影视城,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道具水池的水面像块蒙尘的镜子,映不出任何影像。林小满穿着潜水服,站在池边做最后的检查,氧气瓶的阀门被陈远反复拧紧,接口处缠着三层专业胶带——“这次绝不会再出意外。”他的声音在雾气中发沉,古钱币被他用红绳系在手腕上,像个护身符。
“我下去三分钟就上来。”林小满调整好呼吸面罩,“你在上面盯着监控,一旦有动静就按紧急按钮。”她摸了摸内衣里的胶片卷轴,程昊给的那卷《沉鳞》素材还在,显影液的气味透过布料渗出来,像在提醒她时间紧迫。
沉入水中的瞬间,雾气被隔绝在水面之上,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只有水压挤压耳膜的嗡鸣。林小满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游向池底,探照灯的光线透过水面,在瓷砖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二十年前母亲在这里拍溺水戏时的打光角度。
铁箱的轮廓在幽暗中越来越清晰,长方体的形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只有锁孔处被打磨得光滑——显然有人在她之前来过,或许是程昊,或许是赵东海的人。林小满屏住呼吸,将陈远的古钱币对准锁孔,金属碰撞的瞬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箱子里铺着防潮的油纸,掀开时发出脆裂的声音,像在撕开时间的封印。最上面是个标着“《沉鳞》未公开结局”的胶片盒,下面压着一叠泛黄的纸张,最上面的一张写着“林月华(林小满母亲)1999年10月17日尸检报告”,落款是“安康私立医院”——赵东海控股的那家。
林小满的手指在水中颤抖,几乎握不住那份报告。防水手电筒的光束穿过水流,照亮纸上的字迹:“死因:药物中毒(氯硝西泮过量)”,下面用红笔标注着“非意外”,却被粗黑的墨线刻意划掉,只留下模糊的痕迹。这与母亲“意外溺水”的官方结论截然相反,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捅破了二十年来的谎言。
报告的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处方单,字迹是赵东海的,龙飞凤舞的签名旁写着“给周秀兰(母亲的艺名)的‘安神药’”,剂量标注远超安全范围,日期正是母亲去世的前三天。纸张边缘粘着根棕色的长发,长度和发质都与母亲照片里的一致,在水中轻轻飘荡,像条无声的控诉。
铁箱的底层还有个更小的盒子,打开后是盘微型录像带,标签用口红写着“陈默导演最后的镜头”。林小满认出这是老式8毫米摄像机用的磁带,与老方茶室里的放映机兼容。她突然想起程昊在暗室说的话:“里面有他父亲的尸检报告”,原来不止如此——这铁箱是个时间胶囊,装着两代人的死亡真相。
氧气面罩里的空气开始稀薄,林小满将所有东西塞进防水袋,手指在合上铁箱时无意间触到内侧的刻痕。借着光线仔细看,是几行浅淡的字迹,像用指甲刻上去的:“赵东海换药,苏姐(苏曼母亲)是帮凶,速救朵朵”——这是母亲的笔迹,她在沉入池底前,用最后的力气留下了线索。
“苏曼的母亲……”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水下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终于明白苏曼为何既恨赵东海,又不得不受他控制——她的母亲是当年的参与者,这份罪恶像条锁链,捆了母女两代人。
水面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陈远约定的“安全信号”。林小满握紧防水袋往上游,快到水面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池壁的阴影里有个晃动的人影——是程昊,他戴着潜水镜,手里的摄像机正对着铁箱的位置,袖扣的红光在水中亮得刺眼。
他果然在拍证据。但他是想自保,还是想给赵东海报信?林小满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疑问,浮出水面的瞬间,陈远的手立刻伸了过来,古钱币在晨光中泛着湿冷的光。
“拿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眼底的红血丝比凌晨更重,显然没合过眼。
林小满把防水袋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伤口,己经结了层暗红的痂,与剧本残页上的血迹颜色一致。“里面有母亲的尸检报告,还有……你父亲的录像带。”
陈远的手指在袋口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向程昊的方向——他己经摘了潜水镜,正站在布景板后面,假装检查设备。“他知道你拿了什么?”
“我不确定。”林小满的目光落在程昊的手肘上,潜水服的袖口卷着,针孔的青黑色在晨光中格外显眼,“但他给了我一卷《沉鳞》的胶片,说里面有母亲指证赵东海的内容。”
陈远突然拽着她往监控室走,古钱币在他手腕上晃荡:“我们现在就看录像带,趁赵东海的人还没发现铁箱被动过。”他的脚步很快,防水袋里的纸张发出沙沙声,像在催促,又像在叹息。
经过道具组时,林小满看见程昊正偷偷往水池里扔什么东西,水花溅起的瞬间,她认出是块磁铁——他在销毁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阳光突然穿透雾气,照在他的袖扣上,反射的光斑落在林小满脚边,像个无声的警告。
监控室的门被反锁的刹那,陈远将录像带塞进老式播放机。屏幕闪烁几下后,出现了陈默导演的脸,他站在《沉鳞》的片场,背景正是这个道具水池,手里举着份文件:“这是赵东海医疗集团伪造病历的证据,他用同样的手段害死了至少七个不听话的艺人……”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传来打斗声和赵东海的怒吼:“把他扔下去!让他跟周秀兰作伴!”接着是落水的声音,摄像机在池底翻滚,最后拍到的画面是陈默导演上浮的手,手里攥着半枚古钱币,与陈远现在戴的这枚刚好能拼成完整的圆形。
录像带在这时卡住,画面定格在那只手上。监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播放机的电流声嗡嗡作响。林小满看向陈远,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防水袋上,晕开的形状与母亲处方单上的口红印惊人地相似。
“二十年前,他就是这样死的。”陈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母亲说他是‘艺术殉道者’,其实他是被资本谋杀的。”他突然抓起那份尸检报告,“你母亲的死,我父亲的死,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报告末尾的“检验医师”签名处,名字被墨汁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个“苏”字。她想起铁箱内侧母亲刻的字,想起苏曼耳后和她母亲一样的痣,突然明白了暗室里程昊没说完的话——苏曼的母亲不仅是帮凶,或许还是亲手递药的人。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有人正在靠近。陈远迅速将所有东西锁进保险柜,密码是林小满的生日——程昊果然没骗她。“我们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擦掉嘴角的血迹,“赵东海还在盯着,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林小满走出监控室时,看见程昊正和道具组的人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瞟着这边。阳光己经完全驱散雾气,道具水池的水面泛着金色的波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知道,铁箱被打开的瞬间,潘多拉的魔盒就己经开启,那些被尘封的罪恶,终将在阳光下显出原形——无论是赵东海的贪婪,苏曼母亲的背叛,还是程昊隐藏的秘密,都再也藏不住了。
远处传来场务的吆喝声,新的拍摄开始了。林小满看着陈远走向监视器的背影,古钱币在他手腕上晃动,像个即将出鞘的武器。而程昊站在布景板后面,袖扣的红光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颗悬在头顶的炸弹。她突然意识到,这三个人己经被铁箱里的秘密捆在了一起,要么一起揭开真相,要么一起被黑暗吞噬,没有第三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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