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五十分，影视城1号水下摄影棚的消防警报突然撕裂寂静，刺耳的蜂鸣声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反弹出无数细碎的回音。林小满站在水池中央的升降台上，指尖划过湿透的戏服领口——这件复刻版《沉鳞》女主戏服的蕾丝花边里，藏着程昊留下的微型麦克风，正将现场的每一丝声响传向全城媒体的首播间。
水池己按1999年《沉鳞》溺水戏的场景复原：水面漂浮着白色睡莲，池边立着锈迹斑斑的打光板，角落的道具箱上贴着泛黄的场记单，用红笔写着“第37场·林月华·溺水戏”。最角落的机位架着台老式胶片摄影机，镜头蒙着层薄灰，是陈远昨夜从仓库深处翻出来的——机身编号“1999-7”，与母亲骨灰盒金属片上的编号完全吻合。
“所有机位准备。”陈远的声音从控制室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他面前的监控屏被分割成三十个画面，其中七台是1999年剧组遗留的机器，镜头里的水雾与二十年前母带画面如出一辙。陈远按下总开关，三十台摄影机同时转动，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像秒针在倒计时，“今天这场戏，拍给二十年前的观众看。”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池边的折叠椅上，那里坐着苏曼。她穿着当年母亲的场务制服，脖颈处的针孔被衣领遮住，手里攥着个玻璃罐——里面的丙二醇药剂泛着虹色油膜，与程昊首播时背景里的瓶子一模一样。苏曼的指尖在罐身上，那里刻着个极小的“苏”字，是她母亲的笔迹。
“他会来的。”林小满对着麦克风轻声说，声音透过水下扬声器传出，在池面激起细密的涟漪。她知道赵东海不会缺席这场“审判”——昨夜她故意用程昊的账号登录东海集团内网，留下“1号棚见，母带在此”的痕迹，这个视权力如神坛的男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祭品”脱离掌控。
八点整，摄影棚的铁门被猛地踹开，赵东海带着六个保镖冲进来，黑色皮鞋踩碎地上的玻璃碴，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穿着定制西装，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却掩不住袖口露出的医用绷带——那是昨夜被陈远的消防斧划伤的伤口，与二十年前陈默在他手臂留下的疤痕位置重合。
“演得真像。”赵东海的声音带着嘲讽，他挥挥手让保镖守住出口，自己走到池边，靴尖踢到个东西——是枚向日葵形状的钥匙扣，程昊的遗物，被林小满故意丢在那里，“用死人的东西引我来？林小满，你和你妈一样蠢。”
林小满突然抬手扯开戏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疤痕：“我妈说过，你最怕这个印记。”疤痕在灯光下泛出淡红色，形状与金属片上的通风管节点完全吻合，“因为它证明我不是你的野种，是陈默的女儿——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继承人。”
赵东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脸，那里在二十年前被陈默揍过，至今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把母带交出来。”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池中央的升降台，“否则我让你像你妈一样，在水里慢慢窒息。”
就在这时，苏曼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她手里的玻璃罐摔在地上，丙二醇药剂溅在白色地砖上，晕开黑色的痕迹。众人惊愕地看着她手臂的针孔，黑色液体正顺着血管蔓延，皮肤像被墨水浸染——与程昊首播时口吐的黑血、白发董事的中毒症状、林母临终前的体征完全相同。
“是你……”苏曼的声音气若游丝，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赵东海，“你给我的‘解药’……和二十年前……给我妈的一样……”她的视线开始涣散，落在池边的老式摄影机上，“我看到了……母带里……你换药剂的样子……”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按下升降台的下降键，冰冷的池水漫过脚踝时，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苏母不是帮凶，是第一个受害者。”原来赵东海的系统性谋杀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用同一种毒药，同一种控制方式，让知情者变成替罪羊，再让替罪羊的后代重复悲剧。
陈远在控制室疯作，将苏曼倒地的画面切换至全城LED屏。步行街的巨幕、写字楼的广告位、甚至出租车的车载屏幕，都同步播放着这惊悚的一幕——女人抽搐的身体、黑色的血液、摔碎的药剂瓶，下方滚动着字幕：“1999年《沉鳞》剧组死亡事件同款毒剂”。
“你疯了！”赵东海对着对讲机怒吼，他的保镖正试图切断电源，却被突然涌入的记者拦住。摄影棚的玻璃墙外，闪光灯连成一片白昼，将他惊慌失措的脸照得无所遁形。
林小满趁机潜入水中，池底的瓷砖硌着脚掌，她摸到块松动的区域——那里的纹路与骨灰盒金属片完全吻合。二十年前，母亲就是在这里藏起了《沉鳞》的母带；二十年后，她要用同样的方式，让真相重见天日。
水面上，赵东海的枪还在对准升降台，他没注意到水下的异动，只是死死盯着苏曼的尸体，仿佛在确认某种仪式的完成。陈远看着监控屏里这荒诞的一幕，突然将1999年的老摄影机画面切到主屏幕——二十年前的今天，年轻的赵东海也是这样站在池边，看着林月华被按进水里，脸上带着同样的冷漠。
八点十五分，消防警报突然停止，摄影棚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三十台摄影机还在转动，齿轮声在空荡的空间里回荡，像在为这场迟到二十年的仪式，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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