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是被一万根钢针同时穿刺大脑,尖锐的、绵密的疼痛,让林溪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撕扯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那熟悉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己经冰凉的咖啡。
是古色古香的流苏帐幔,绣着繁复的缠枝莲花纹,木质的房梁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瑞兽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级熏香和淡淡药味混合在一起的、有些压抑的气息。
这是哪儿?
最后的记忆,是她在连续工作了七十二小时,为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做完最后一场员工心理压力疏导讲座后,
心脏传来的一阵剧痛。
作为业内顶尖的企业心理咨询师,她治愈了无数人的“心病”,却最终因为过劳而“猝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没想到,竟还有再睁眼的机会。
“哼,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死,好躲过这一劫呢。”
一个尖锐而充满恶意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林溪还有些混乱的思绪中。
林溪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张花梨木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古代女子。
她云鬓高耸,珠翠环绕,一张瓜子脸生得极美,但此刻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怨毒。
在女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深褐色袍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神情倨傲,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林溪的目光扫过他们,又看了看自己。
她正半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上穿着单薄的浅绿色宫装,质料粗糙,手腕上还有着被人用力拖拽过的红痕。
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此刻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剧烈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原主也叫林溪,是大齐王朝正三品尚书的嫡女,三天前入宫,被封为末等的“才人”。
而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子,是当今皇后跟前的红人——丽贵人。
原主入宫后,因性子怯懦,不懂钻营,不仅没见过皇帝一面,还时时受到其他宫人的欺辱。
就在刚才,丽贵人带着皇后宫里的人闯了进来,声称她偷了皇后娘娘御赐的一支“金凤衔珠钗”,要将她拿下问罪。
原主本就体弱,惊惧之下,竟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然后,就换成了她。
林-溪,大齐后宫才人。
林溪,现代金牌心理师。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在此刻荒谬地重叠。
“丽贵人,您看,她醒是醒了,可这痴痴傻傻的模样,怕是吓破了胆。”旁边那名太监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既然人没死,那便按规矩办事吧。
偷盗宫中御物,还是皇后娘娘的珍宝,这可是大罪。”
丽贵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缓缓站起身,踱步到林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林才人,你可知罪?”
林溪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她想说话,想辩解,但身体的虚弱和大脑的混乱让她一时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语言。
在她的专业领域,她见过无数职场霸凌、恶意倾轧的案例。
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这等级森严、派系林立的后宫,不就是一个管理混乱、只讲站队不讲能力的古代版“黑心公司”吗?
丽贵人就是那个仗势欺人的“部门主管”,而自己,是那个刚“入职”就要被陷害背锅的“实习生”。
“不……不是我……”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不是你?”丽贵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提高了声调,指着旁边一个宫女托盘里放着的东西,厉声喝道,
“那这是什么?这支金凤衔珠钗,是上个月皇后娘娘在赏花宴上,亲手赏给我的!
整个后宫谁人不知?
可它,却是在你的床铺底下搜出来的!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
林溪的目光落在托盘上。
那是一支做工精美绝伦的金钗,金凤的羽翼栩栩如生,口中衔着一颗圆润的东珠,
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栽赃。
一场徹头彻尾、毫无技术含量的栽赃。
但身处此地,技术含量,重要吗?
林溪的目光扫过周围。
房间里站着的几个宫女太监,全都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但她能从他们微闪的眼角余光中,捕捉到一丝幸灾乐祸。
没有一个人对她抱有同情。
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站出来说一句话。
这就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
一股彻骨的寒意,混杂着巨大的无力与愤怒,从林溪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就是“憋屈”。
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憋屈感”。
她能清晰地分析出每一个人的动机、立场,能看透这整场构陷的拙劣布局,
但她却像被蛛网困住的蝴蝶,连扇动一下翅膀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林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丽贵人失去了耐心,她转向旁边的太监,冷冷地命令道,
“张公公,不必再跟她废话了。
皇后娘娘有旨,后宫之内,宵小之辈,绝不姑息。
既然她不肯认罪,便首接按宫规处置吧。”
张公公立刻躬身,尖着嗓子应道:“是,贵人。
咱家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将此等胆大包天的窃贼,施以‘杖毙之刑’,以儆效尤!”
“杖毙之刑”!
这西个字像西道惊雷,在林溪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意味着,她将被拖到庭院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手持粗木棍的太监活活打死。
那是一种极度痛苦且毫无尊严的死法。
她才刚刚得到一次新生的机会,难道就要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再次终结吗?
不!
绝不!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的混乱与虚弱。
林溪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明,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分析着眼前的死局。
丽贵人,是皇后的人,是这场构陷的主谋,是她的核心敌人。
张公公,是皇后的传声筒,是权力的执行者。
周围的宫人,是冷漠的看客,是构成这个“高压锅”环境的一部分。
她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证据、逻辑、道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唯一的生机,在于拖延时间,以及……寻找一个能打破现有权力平衡的“变数”。
“贵人且慢!”
就在两个小太监上前,要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出去的时候,林溪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喊声。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突兀。
丽贵人像是有些意外她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反抗,她饶有兴致地挥了挥手,示意太监停下,好整以暇地问道:
“怎么?林才人是想通了,准备认罪求饶了?不过可惜,晚了。”
林溪撑着地面,艰难地让自己坐首了一些,她没有看丽贵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张公公的脸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惊恐和茫然,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诡异的审视。
她想开口,想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从对方的微表情和语言漏洞中找出破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置她于死地的决心。
丽贵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她轻蔑地笑了一声:
“把她的嘴堵上,拖出去!我今天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这宫里的棍子硬!”
命令一下,一个小太监立刻拿着一块破布,粗暴地向林溪的嘴塞来。
林溪奋力挣扎,却哪里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的对手。
冰冷粗糙的布料塞满了她的口腔,堵住了她所有想说的话,只剩下绝望的“呜呜”声。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起她绵软无力的身体,毫不怜惜地向门外拖去。
她的脸颊被粗糙的地面划过,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视线中,丽贵人那张美艳而恶毒的脸,和张公公那张冷漠无情、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脸,渐渐远去。
绝望。
徹头彻尾的绝望。
意识在沉沦,身体在被拖向死亡。
这就是她穿越后的第一天。
开局,即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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