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雾糊住共生据点的锈铁大门。林澈踩碎石走到围墙边，鞋跟碾过干枯草叶，脆响在死寂里格外清晰。远处赵炎吆喝着，火系觉醒者加固灶台，橘红色火光隔赤雾晃动，烟囱影子拉得老长。
“澈哥，这边！”王磊蹲在西侧墙根豁口前比划，“这口子至少三米宽，昨儿半夜我就瞅着不对劲，钢筋都锈断了。”
林澈走过去，指尖搭上断裂的围墙钢筋。铁锈簌簌掉落，露出朽成灰黑色的混凝土。这缺口他太熟悉——前世第一波尸潮就从这里撕开，青灰色的胳膊腿涌进来，拖走半个据点的人。
“得堵上。”林澈收回手，掌心沾了层铁锈，“找钢筋，拌混凝土，今天之内必须封死。”
“混凝土？”旁边瘦高个幸存者小马挠头，“咱们哪有那玩意儿？”
王磊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沙子掺水泥，实在不行兑点碎石子，总比空着强。”他转向林澈，咧嘴笑露颗虎牙，“我以前在工地搬过砖，这活儿我熟，澈哥。”
林澈点头，视线扫过围墙内侧。十几个幸存者埋头加固铁丝网，有人用铁丝把啤酒瓶串成排，瓶底朝外，阳光照上去闪冷光。这是他昨天定的规矩——与其等死，不如主动设防，共生据点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家。
“小马跟我去仓库搬材料，”林澈解下腰间砍刀，插回背后刀鞘，“剩下的人跟着王磊清地基，注意脚下碎玻璃。”
仓库在军工厂最里头，是间加固过的平房。林澈推开门，苏沐月正蹲地上翻纸箱，马尾辫随动作轻晃，发梢扫过肩膀上的灰色围巾——那是林澈前几天找给她的，说能挡挡赤雾。
“你怎么来了？”苏沐月抬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我正对账呢，你看。”她递过笔记本，纸页上圆珠笔写得整齐：压缩饼干32箱，矿泉水15桶，抗生素12盒……最上面标着“共生据点物资清单”。
林澈目光停在“抗生素12盒”上。字迹娟秀，却像根针扎眼。末世里药品比黄金金贵，尤其是抗生素，一点擦伤都可能感染致死。
“子弹呢？”他问。
苏沐月翻过一页：“步枪子弹187发，手枪子弹56发，还有两箱霰弹，不过霰弹枪只有一把能用。”她咬下唇，声音低下去，“不够的，林澈。”
林澈没说话，走到角落铁架前。上面堆着从超市抢来的物资，罐头盒码得整齐，最上层放盆半死不活的多肉——是苏沐月昨天从仓库角落捡的，叶子皱巴巴，看着活不成。
可现在，那盆多肉居然冒出点新绿。
“这是你弄的？”林澈指着那抹绿。
“不知道为什么，”苏沐月脸颊微红，伸手碰叶片，“它和矿脉带回来的紫茎草一样，好像特别喜欢我碰它。”她忽然哎呀一声，缩回手，指尖被叶尖小刺扎出小红点。
林澈伸手想看看，她却像受惊的小鹿往后缩。空气静了两秒，苏沐月赶紧合上笔记本：“我再去对对罐头数量，说不定记错了。”转身时围巾扫过林澈手背，软乎乎的，带点洗衣粉香味。
林澈看着她背影，又看了看多肉。前世苏沐月觉醒生命异能后，手指碰过的野草都能疯长，难不成现在就有苗头？他摸了摸口袋里周教授的字条，“军工厂藏着解药”的字迹还清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共生据点根基还没打牢。
“澈哥！钢筋找到了！”王磊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打断他思绪。
林澈走出仓库，正看见王磊扛着锈钢筋往围墙跑，钢筋比他人还高，压得他肩膀下沉。小马跟在后面，抱着卷铁丝，跑得气喘吁吁。远处灶台飘来烟火气，赵炎大嗓门隐约传来：“火旺点！晚上给你们烤土豆！”
“让开让开！”王磊喊着冲过人群，到缺口前猛地停下，钢筋“哐当”砸地上，震得尘土飞扬，“这根够粗吧？堵在中间当柱子，保准结实。”
林澈走过去踩了踩地基：“下面得挖半米深，把钢筋埋进去。”他忽然顿住，侧耳听着什么。
风里传来隐约嘶吼，不是普通丧尸的嗬嗬声，更像野兽被踩了尾巴的咆哮。方向……似乎正是军工厂那边。
“怎么了，澈哥？”王磊也竖起耳朵。
“没什么。”林澈收回目光，“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完工。”
他转身往办公室走，那里是临时指挥点。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看见林小雅趴在桌子上画画，铅笔涂涂画画，画的是歪歪扭扭的小房子，门口站着三个火柴人，一个高的，一个胖的，还有个扎辫子的。房子上方写着“共生据点”，笔画歪歪扭扭。
“哥哥！”林小雅抬头，眼睛弯成月牙，“你看我画的我们家。”
林澈走过去，手指轻敲高个子火柴人：“这是我？”
“嗯！”小雅用力点头，又指扎辫子的，“这是沐月姐，那个胖的是王磊哥。”她忽然压低声音，“沐月姐刚才对账时偷偷抹眼泪了，她说药不够。”
林澈心沉了沉。他揉了揉小雅头发，小姑娘发丝软软的，带股洗发水清香——那是末世前的味道了。
“我知道了。”他拿起桌上地图，指尖划过市第三医院位置，顺便扫了眼军工厂方向，周教授的字条在口袋里硌着，“小雅，跟哥说，你想不想喝牛奶？”
小雅眼睛瞬间亮了：“想！草莓味的！”
“那哥去给你找。”林澈折起地图，“你乖乖待在这里，跟着沐月姐，别乱跑。军工厂那边暂时别靠近，等哥回来再说。”
苏沐月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铁皮盒子。她看见林澈手里的地图，脚步顿了顿：“你要出去？”
“嗯。”林澈点头，“去医院找药，顺便去趟公安局，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子弹。绕开南边的军工厂区域，那边情况不明。”
苏沐月把铁皮盒子放桌上，打开来，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纱布和碘伏。“我标了路线，”她从口袋掏出纸条递过来，字迹娟秀，“避开南边的菜市场，昨天听人说那边丧尸多。”
林澈接过纸条，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指。苏沐月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转身拿墙角水壶：“我给你装水。林小婉刚才过滤了新的清水，比仓库的储备水干净。”
“不用麻烦了。”
“要的。”她低头往军用水壶灌水，声音闷闷的，“外面不安全，多喝水……不容易中暑。”
林澈看着她侧脸，阳光从窗户缝挤进来，在她脸颊投下一小片光斑。这姑娘总是这样，明明自己也怕得要命，却总想着照顾别人。
“对了，”苏沐月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个东西塞给他，“这个给你。”
是颗水果糖，透明纸包着，橘子味的。林澈捏在手里，糖纸纹路硌着掌心。
“昨天在超市找到的，”苏沐月耳朵有点红，“含着……能提神。”
王磊的大嗓门恰在此时炸响在门外：“澈哥！材料都齐了，开工了！”
林澈把糖塞进口袋，糖纸响声很轻，却像敲在心上。“我走了。”他拿起墙角步枪，枪身沉甸甸的，带冰冷金属感。
“等等！”苏沐月忽然叫住他，从脖子上解下红绳，上面拴着小小的银锁，“这个给你带上。”她踮起脚尖，把银锁挂在他脖子上，指尖不小心擦过他喉结。
林澈能感觉到她指尖有点凉。
“我奶奶给的，说能辟邪。”苏沐月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地面，“一定要回来，林澈。”
林澈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锁，冰凉金属贴着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嗯。”他应了一声，转身推开门。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铁丝网哗哗作响。王磊正指挥众人往豁口里填石头，小马举着铁锨往里倒沙子，汗珠子顺下巴往下掉，砸在滚烫地面上，瞬间就没了踪影。林小婉蹲在水井边，往水桶里装过滤好的清水，看见林澈时抬手打招呼。
“都加把劲！”林澈的声音在风里传开，“堵完这口子，晚上加罐头！让共生据点的第一道防线，固若金汤！”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林澈靠在墙上，摸出手机——早就没信号了，他只是习惯性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来，映出他自己的脸，眼神比前世这个时候沉稳多了。
远处嘶吼声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像就在围墙外面。林澈眯起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赤雾似乎比别处更浓，像团翻滚的灰黑色棉花，隐约能看见军工厂的烟囱轮廓。
王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挠了挠头：“澈哥，你说……那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玩意儿？”
林澈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步枪。枪膛里的子弹不多了，但他知道，真正的硬仗，很快就要来了。
围墙缺口处，第一捧混凝土被倒了下去，溅起细小灰尘，在阳光下打着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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