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不放心。”顾明玥看着纪开云，眉头紧蹙，“林雅芝又不知道想怎么对付你。”
“不必。”纪开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能应付。”
她几乎能预见踏入纪家后的场景——
“开云，你跪下，爸有事求你。”
念头闪过，纪开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竟有些……期待了。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纪开云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担忧。
星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表示要陪着纪开云一起去。
纪开云低头，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星星急切地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门外——她要一起去。
纪开云心下一软，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温声道：“妈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星星乖乖在家等妈妈，好不好？回来给你带礼物。”
这哄劝的语气和画面，莫名地熟悉。
记忆的闸门悄然开启。
在她母亲最美好的年华里——被爱着，也爱着人，做着自己热爱的教育事业，创办了女子学堂。
那时，小小的她也是这样，舍不得妈妈每日清晨的离开。
妈妈也是这样蹲下身，温柔许诺，晚上归来时必定带回惊喜：一串甜糯的糖葫芦，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面人，或是一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
她总会早早等在宫门口，踮着脚尖，眼巴巴盼着那熟悉的身影。
原来，那些深埋心底的温暖对话与情景，早己刻骨铭心。
妈妈，你看，我也学会了如何做妈妈，如何去爱。
可是，你在哪里呢？
星星伸出小胳膊，紧紧搂住纪开云的脖子，小脸埋在她颈窝，依恋地蹭了蹭。
纪开云心头微软，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乖，妈妈真的要走了，很快回来。”
顾明玥见状，狠狠剜了旁边沉默的沈聿珩一眼：“你给我跟着去！别以为开云的事跟你没关系！她现在照顾星星，就是我们沈家的人！”
提到星星，沈聿珩喉结微动，终究没出声反驳。
是。
星星对纪开云，那份近乎本能的依恋与维护，简首毫无道理。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真莫名其妙。
“去吧，开云。”顾明玥又对纪开云道，“带着聿珩去。就算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长得凶，也能镇镇场子。”
沈聿珩：“……”
真是他亲妈。
纪开云眸光微闪，没有拒绝。
——若是被人撞见沈家大少与她“成双入对”出入纪家，必定又是满城风雨的热门谈资。
她倒不介意，给这热度再添把火。
沈聿珩驱车，纪开云坐在副驾。
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两人一个比一个脸色沉郁，一路无言，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抵达纪家，按下门铃。门开的瞬间，纪建业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便撞入眼帘。
“你！立刻！给我把那些视频都删了！”他指着纪开云，咆哮如雷，“你这个逆……”
话音未落，视线越过她，猛地定格在她身后的高大身影上，声音戛然而止，硬生生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聿珩？你、你怎么也来了？”
林雅芝原本哭得双眼红肿，见状也慌忙抹了把脸，挤出一丝殷勤：“聿珩来了？快，快进来坐！”
纪开云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径首走到沙发前坐下，姿态闲适。
沈聿珩面无表情，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与她隔开老远，泾渭分明。
林雅芝暗中观察着两人间的距离，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丝。
纪建业还是很生气，不过当着沈聿珩的面，他收敛了很多。
“开云，你立刻去一趟警局，让他们把你妹妹放了。”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左右司法了？要是觉得纪念被冤枉了，可以去申诉，说不定还可以拿国家赔偿呢！”纪开云微微偏头，笑容温婉却毫无温度。
“你，我，我是说，都是误会，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纪建业咬牙切齿，不敢发作。
纪开云心里道，别说，带着沈聿珩这条恶犬，还真有用。
有些人，好好说话，他跟你乱吠，却只怕恶犬。
果然，还得狗咬狗啊！
“既然是误会，那早晚她都能被放出来。至于人尽皆知，大家不仅知道了，还都盯着。爸爸，我觉得我要是出面的话，说不定被人说，我们纪家，妨碍司法公正，不好吧。”
纪开云慢条斯理地道，“我怕会影响上市呢。”
“怎么可能！”林雅芝急了，失声道，“念念要是真被判刑，那才……”
“判刑？”纪开云故作惊讶地挑眉，“她做了什么，严重到要判刑？她不是无辜的吗？”
林雅芝顿时语塞，脸色煞白。
而纪建业脸皮厚多了，恼羞成怒，“少废话，把你妹妹捞出来。否则，会影响她事业发展，对纪家也不好。至于你和聿珩的事情……只要聿珩愿意，我们，我们也不反对。”
纪开云冷笑。
好事都成你家的了？
你小女儿不喜欢的金龟婿，就要硬塞给我？
“爸爸觉得，我像是捡破烂的吗？纪念不要的人，我也不要。”
“你！”
林雅芝哭着过来拉纪开云的手，开始卖惨，“开云啊，那是你妹妹，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多年的事业被毁于一旦？”
“是我毁的吗？”纪开云语气凉凉，“我看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法律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你等着裁决吧。”
“开云，就算你妹妹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到底是你妹妹。她还小，不懂事……”
“我也小，我也不懂事。”
沈聿珩听见这话，唇角勾了勾。
很好。
至少在不受气这件事情上，纪开云让他觉得顺眼了不少。
“纪开云！”纪建业咆哮，“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爸，就去警局和解，让他们把你妹妹放出来。”
沈聿珩眉峰微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纪开云，这还不得顺着杆子，把纪建业“乱棍打死”？
但是，纪开云就是纪开云。
她永远是沈聿珩无法预测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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