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是用荧光笔写着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娟秀字迹：
“给最酷的姐姐！谢谢你为女孩子做的一切！你是我的偶像！要快乐呀！——永远爱你的小迷妹”
纪开云：“……？”
她愣住了，手指微微僵硬。
不是妈妈的字迹。
这语气，也不对。
她猛地蹲下身，快速翻看其他花束和零食。
在另一束花的花杆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卡片：
“开云女帝千古！你的勇气照亮了千年！我们会继续努力！——一群被你激励的女孩”
还有一块蛋糕盒上贴着便利贴：
“姐姐，吃了甜甜的，下辈子也要做自由自在的风！PS：巧克力超好吃，安利给你！”
纪开云的心瞬时从云端跌落。
不是妈妈，都不是妈妈。
这些花，这些糖果，这些充满爱意和敬意的留言……
全是现代的女孩子们送给她的。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狂喜。
纪开云维持着蹲在墓前的姿势，指尖捏着那张粉色便签，久久没有动弹。
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冰凉和空茫。
原来是她们。
原来，她当年在那个时代，顶着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推动女子学堂、允许女子继承财产、严惩虐杀女婴……那些被视为离经叛道、艰难无比的努力，在千年之后，真的被记住了。
被这些她从未谋面、却仿佛隔着时空与她心意相通的女孩们记住了。
感动吗？
是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坚持，会在千年后得到这样的回响。
可是妈妈呢？
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终究无法填满心底因妈妈缺席而裂开的巨大空洞。
“姐姐，你也是开云女帝的粉丝吗？她超酷的。”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凑过来，好奇地问。
纪开云回过神，看着女孩青春洋溢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轻轻“嗯”了一声。
她对着女孩子点点头。
目光扫过西周，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小的保安室。
她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过去。
里面是个五十多岁的保安，正在用手机外放听小说。
“大叔。”纪开云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把从沈聿珩那里顺来的大半盒烟，自然而然地递给他。
保安大叔眼睛一亮，看清是高档货色，立刻眉开眼笑地接下了：“哟，客气了客气了！”
“您这工作看着挺清闲的？”纪开云闲聊般问道。
“嗨，还行吧，”保安大叔把烟揣好，语气轻松，“平时事儿是不多，主要就是耗时间，守在这儿。”
纪开云顺势望向那片遗址区域，状似随意地问：“平时来这里的人多吗？真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有人惦记着这位女帝。”
“不少呢！”大叔来了点谈兴，“来的基本都是些小姑娘，年轻得很。我是不懂这些孩子想啥，买花买吃的跑来祭拜个古代女皇帝。你说说，自家祖坟，往上数三代，怕是都没人记得去上炷香了。”
纪开云的心微微提紧，试探着问：“那……有没有年纪大点儿的？比如跟您差不多年纪，或者更大些的老人家？”
“有倒是有，”大叔撇撇嘴，“那也是陪着家里小孙女来的。正经大人，谁没事跑这儿来？是工作不够累，还是家里老人孩子不用操心？”
“也是。”纪开云的心在往下沉，“那我在网上看到的，应该是假的。说是有个年龄大的老阿姨，总是来这里，还会掉眼泪。”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保安大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网上瞎编的东西你也信？我在这儿待了好几年了，风里雨里，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别听他们瞎传。”
纪开云没再言语，默默转身，走向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
她在树下静静伫立了一个小时。
风穿过层叠的叶片，发出沙沙的低语。
其间，又有三个年轻女孩结伴而来，她们在遗址前低声议论，拍照留念，带着对传奇女帝的憧憬与好奇。
空气里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时间缓慢流逝。
她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没有妈妈。
想到长乐宫好容易预约到了，纪开云便又打车过去。
出租车行驶在拥挤的街道上，手机响起，是顾明玥的来电。
纪开云心头一紧，以为是星星找她，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顾明玥柔和的声音：“开云啊，星星让我告诉你，有事你就安心忙你的。她不着急，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
纪开云心中有暖流淌过。
想到小星星现在肯定也守在手机旁听着，纪开云柔声道：“妈妈知道了，事情办完就回家。星星是最乖的宝贝，等妈妈。”
挂了电话后，车也在长乐宫门口停下。
纪开云刷身份证进去。
里面有个珍宝馆，藏的是长乐宫中的各种文物。
纪开云一一看过去，足足用了西个小时。
她近乎贪婪地审视着每一件展品，目光仔细扫过玻璃展柜内的每一寸角落，从精巧的饰品、华贵的器皿，到泛黄的书卷、褪色的织物。
然而，那份熟悉的温润光泽，始终不见踪影。
希望如同指间的流沙，一点点漏尽。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脚步停在一幅巨大的工笔人物画前。
画中人，正是她前世的帝王之姿，端坐于榻上，眉宇间是睥睨天下的威严。
——手腕上戴着那条熟悉的手串。
这是手串唯一留下的可视的痕迹了。
心脏猛地一缩。纪开云迅速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画中手串的特写，清晰拍下细节。
几乎没有犹豫，她将这张照片发到了自己那个饱受争议的社交账号上，配文简洁：
“手串很美。珍宝馆未见实物。有谁知道它的下落吗？”
信息发出，意料之中的浪潮瞬间涌来。
“真当自己跟女帝同名就是本尊了？还舔着脸求同款？要点脸！”
“小三的号怎么还没被封？”
“纪念姐姐实惨，心疼！”
……
然而，在这片谩骂洪流中，纪开云迅速锁定了一条混杂其中、看似不起眼却蕴含关键信息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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