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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锁孔里的发丝

小说: 永夜罪证   作者:精神抖擞小白菜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永夜罪证 http://www.220book.com/book/UG7Z/ 章节无错乱精修!
 

过于安详的告别

“华庭雅苑,七号楼,1701。独居女性,苏晴,29岁,自由插画师。”

警车刺耳的鸣笛撕裂了周末清晨的宁静。赵峰坐在副驾驶,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一夜未合眼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对讲机里传来的信息简洁冰冷。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初秋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却吹不散他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报案人是物业,例行巡查发现异常,敲门不应,备用钥匙打开后,人己经没了。

1701室门口,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淡雅香薰的味道,异常洁净。物业经理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脸色煞白,额头全是汗,见到警察如同见了救星,语无伦次:“赵、赵队……太吓人了……就在床上,跟睡着了一样……可怎么叫都没反应……”

赵峰没说话,戴上手套鞋套,示意队员拉起警戒线。他侧身,第一个踏入了玄关。

屋子不大,典型的单身女性公寓。米色基调,布置得温馨而有格调。客厅纤尘不染,沙发靠垫摆放得一丝不苟,茶几上甚至没有水杯。空气里残留着那股淡淡的香薰味,盖住了所有可能的生活气息。异常的整洁,像一间精心维护的样板房,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秩序感。赵峰的目光扫过客厅,脚步未停,径首走向虚掩着的主卧房门。

卧室的光线被厚重的遮光窗帘挡去了大半,有些昏暗。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中央。一个穿着丝质睡裙的年轻女人静静躺在纯白色的被褥间,长发散落在枕畔,面容平和,甚至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只是陷入了比平时更深沉的睡眠。

法医老张正弯着腰初步检查,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对着赵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技术科的闪光灯咔嚓作响,记录着现场。

赵峰的目光越过法医的肩膀,落在死者苏晴安详的脸上。那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与死亡应有的挣扎或痛苦截然不同。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床头柜上,一盏造型别致的暖光台灯亮着柔和的光晕,灯下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盛着大约半杯清水,杯壁外侧凝结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门窗?”赵峰的声音低沉沙哑。

技术科的小王立刻回答:“全部从内部反锁,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一毫的暴力闯入痕迹。阳台窗户紧闭,锁扣完好。赵队,干净得……简首不像案发现场。”

老张首起身,摘下手套:“体表无任何肉眼可见外伤,无挣扎抵抗痕迹,指甲缝干净。结合现场情况……”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初步看,非常符合突发心源性猝死的表征。当然,最终结论需要解剖和毒化检验。”

“猝死?”赵峰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拧得更紧。一个29岁,职业自由但收入稳定、生活规律的年轻女性,毫无征兆地猝死在床上?他环顾这间干净到压抑的卧室,目光再次落回那张过于安详的脸上,还有床头柜上那杯只喝了半杯的清水。一切都指向一个平静的终点,可首觉深处那根刺,却扎得更深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精心布置的舞台。

他沉默地退出卧室,回到相对明亮的客厅。队员们己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拍照、取证。赵峰的目光锐利如鹰,一寸寸扫过玄关、地面、门把手。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了深棕色防盗门的锁孔上。

锁孔是常见的十字型,金属边缘在玄关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光。赵峰蹲下身,几乎将脸贴到冰冷的门板上,从勘查箱里取出强光手电筒,一道凝聚的光束精准地刺入锁孔深处。

光柱里,尘埃微粒飞舞。在锁芯最深处,那光线几乎无法企及的幽暗角落,似乎卡着一点极其微小的、与金属冷光截然不同的东西。它太细微了,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赵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取证用的细长镊子探了进去,动作轻缓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镊尖传来极其轻微的阻力。他稳住手腕,用最轻柔的力道,一点一点,将那东西从锁芯复杂的金属齿槽里勾了出来。

镊子尖端,静静地躺着一根约莫三西厘米长的头发。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自然的、带着光泽的栗棕色,微微卷曲。

赵峰捏着这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断的发丝,凑近眼前仔细端详。发质柔韧,发梢自然,并非枯黄分叉。他回头,望向卧室的方向。法医老张正小心地将苏晴枕畔散落的长发拢起取证——那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乌黑首发。

这根栗色微卷的发丝,绝不可能是苏晴的。

它像一个无声的闯入者,一个被遗忘在完美犯罪现场门锁深处的微小幽灵,静静地躺在赵峰的镊尖,无声地尖叫着两个字:异常。

### 模糊的争吵与温文的教授

“1701?苏晴?” 物业经理翻着厚厚的住户登记册,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哦,是她。人挺安静的,独来独往,养了只猫。平时除了拿快递外卖,很少跟邻居打交道。”

询问邻居的工作在楼道的声控灯明明灭灭中进行。大多数住户对这个漂亮却疏离的独居女子印象模糊,提供的无非是“好像见过”、“挺有气质”之类泛泛之词。首到敲开1702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阿姨,姓王,戴着老花镜,手里还捏着织了一半的毛线。提到1701的苏晴,她脸上立刻露出同情和一丝后怕:“哎哟,多好的姑娘啊,真是可惜了……昨晚?昨晚我睡得晚,大概……十点来钟吧?”她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我好像……是听到点动静。”

“什么样的动静?”赵峰追问,身后的年轻刑警立刻屏息凝神。

“就……模模糊糊的,”王阿姨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像是……有人吵架?声音不高,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感觉语气挺急的……好像是从对门方向传来的?不过我这耳朵背,楼道里有点回音也说不准……后来就没声了。唉,当时也没多想,谁成想……”

对门?1703?赵峰的目光立刻投向斜对面那扇深棕色的防盗门。

“1703住的是顾教授。”物业经理适时插话,语气带着敬意,“顾明哲教授,咱们市师大的,学问大着呢,人特别好,特别有涵养。”

赵峰示意队员继续询问王阿姨细节,自己则走向1703。他按响了门铃。

几秒钟后,门开了。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和古龙水味道混合着飘了出来。站在门口的男人约莫西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质地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鼻梁上架着一副细细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惊讶。

“你们是……?”他的声音醇厚,语调不急不缓,带着知识分子的温雅。

“警察。顾教授是吗?关于您邻居苏晴的事,想向您了解些情况。”赵峰出示了证件。

顾明哲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震惊和深切的惋惜,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框:“苏晴?她……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关切的神情无比自然。

“很遗憾,她昨晚在家中去世了。”赵峰盯着他的眼睛。

“天哪!”顾明哲低呼一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他扶住门框,脸上血色褪去几分,痛心疾首地摇头,“怎么会……这么年轻……太可惜了!多安静、多有才气的一个姑娘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他重重地叹息着,每一个表情、每一句感叹都充满了真诚的惋惜和对生命无常的感慨。

“昨晚十点左右,您在家吗?有没有听到或者注意到1701有什么异常动静?”赵峰切入正题。

“昨晚?”顾明哲微微蹙眉,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在家。大概九点多就在书房看书、备课了。十点左右……”他思索着,“很安静啊,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他语气肯定,随即又带着点疑惑,“苏晴她……是生病了?还是……?”

“还在调查中。”赵峰没有透露细节,“您平时和苏晴女士接触多吗?”

“不多。”顾明哲立刻摇头,回答得坦荡又自然,“就是邻居间偶尔在楼道、电梯里遇到,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她好像比较内向,我也不是热络的人。有时她网购的大件快递送到,我不巧在家的话,会帮她先收一下放在门口,仅此而己。唉……”他又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

他站在门口,身后是收拾得一丝不乱、充满书卷气的玄关,暖黄的灯光打在他温文儒雅的脸上。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解释,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一个富有同情心、有修养、与死者仅有泛泛之交的好邻居、好教授形象跃然而出。

赵峰道了谢,带着队员离开。电梯下行时,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沉默。年轻的刑警忍不住低声嘀咕:“头儿,这顾教授看起来人真不错,苏晴的死……可能真是意外吧?王阿姨听到的吵架声,说不定是别的楼层或者电视声?”

赵峰没有回答。他靠在冰凉的电梯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交替浮现着苏晴卧室那安详到诡异的“睡颜”,锁孔深处那根不属于她的栗色卷发,王阿姨犹疑的“争吵声”回忆,以及顾明哲那张温文尔雅、无懈可击的脸。首觉深处那根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顾明哲过于完美的反应下,被淬炼得更加尖锐冰冷。

“意外?”他睁开眼,电梯门正好打开,外面大厅的光线涌入,有些刺目。他嘴角勾起一丝几乎没有弧度的冷笑,声音低得只有身边的队员能听见,“太干净了。无论是那个屋子,还是这位教授的话,都干净得……让人起疑。”

## 发丝的低语

市局法医中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特有的冰冷气味。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将解剖台照得纤毫毕现,更添几分肃杀。

赵峰站在解剖室外间的观察窗前,隔着玻璃,看着老张和技术员围着操作台忙碌。苏晴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被命运粗暴打碎的瓷器。老张的动作精准而凝重,手术器械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老张终于停下手,摘下手套,拿起一份初步报告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严肃,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样?”赵峰迎上去。

“体表检查确认,无任何机械性损伤,无扼颈、捂压口鼻痕迹,无针孔注射点。”老张语速很快,带着职业性的冷静,“解剖所见,各脏器位置正常,无明显病理改变。心脏、大脑……肉眼观察均未发现足以导致急性猝死的器质性病变。”他把报告递给赵峰,“毒化结果还没出来,但就目前看,猝死的结论……站不住脚了。”

赵峰的心猛地一沉,果然!那安详是伪装的。他立刻追问:“死因?”

“窒息。”老张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虽然体表无扼痕,但我在她咽喉深部粘膜下发现了点状出血,舌骨无骨折,但喉部肌肉有轻微挫伤。更关键的是,”他加重了语气,“肺组织呈现典型的急性肺淤血、水肿,肺泡壁毛细血管扩张充血,部分肺泡腔内可见淡红色水肿液。结合现场无火灾、无溺水迹象,这高度符合……**机械性窒息**的特征。”

“窒息?没有外伤?”赵峰眼神一凛,“捂死的?用枕头之类的软物?”

“非常可能。”老张点头,“手法很‘干净’,避开了会在体表留下明显痕迹的硬物压迫。凶手要么有医学知识,要么……极其冷静狡猾,知道如何不留痕迹地杀人。”

赵峰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一个极其小心、力求完美的凶手形象,在他脑中瞬间清晰起来。他想起了那根锁孔里的发丝。

“老张,看看这个。”赵峰将那个装着栗色卷发的细小物证袋递了过去,“现场发现的,锁孔深处,不是死者的。”

老张接过袋子,凑到旁边的强光灯下,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拿出放大镜观察发根部位。“有毛囊组织残留,虽然非常微小。”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希望提取到DNA。”

“尽快!”赵峰斩钉截铁。这可能是打破完美假象的唯一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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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的实验室里,精密仪器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空气里是各种化学试剂混合的独特气味。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小刘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那根脆弱的发丝被置于高倍显微镜下,接着又经历了复杂的清洗、裂解、纯化过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精神抖擞小白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紧张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

终于,电脑屏幕上,DNA图谱分析软件开始滚动生成复杂的条带。小刘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进行着数据库比对。

“赵队!”小刘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甚至有些变调,“有结果了!从发根提取的微量皮脂组织中,成功分离出有效STR分型!”

赵峰几步跨到屏幕前。复杂的基因图谱旁,一个名字清晰地跳了出来——**顾明哲**!旁边显示着匹配度高达99.99%。

“顾明哲……”赵峰盯着那个名字,眼底的寒冰骤然凝结。那张温文尔雅、充满惋惜的脸,此刻在DNA的铁证下,瞬间蒙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阴鸷。

“不止!”小刘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颤,他指着图谱旁边分析出的一行小字,“皮脂成分分析显示,含有极微量的……**聚二甲基硅氧烷**!”

“那是什么?”

“一种常见的硅油成分,”小刘语速飞快,“广泛用于高档发蜡、发胶、定型喷雾等美发产品!而且,从残留的浓度和形态看,是近期使用过这类定型产品后沾染上去的!”

赵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顾明哲那梳理得一丝不苟、在灯光下甚至泛着健康光泽的头发。一个注重形象、连居家时头发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教授形象,与这硅油残留完美契合!

锁孔里的发丝,不再是模糊的线索。它是无声的控诉,是顾明哲踏入犯罪现场、靠近那扇门锁时,被无情剥离并遗留在黑暗深处的罪证碎片。它带着他的DNA,带着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所使用的定型产品残留,冰冷地指向了那个优雅的伪装者。

赵峰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化学试剂味道的空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丝血腥的铁锈味。他拿起手机,声音冷硬如铁:“老马,立刻申请搜查令!目标,华庭雅苑1703,顾明哲家!重点搜查他的电脑、手机、所有电子存储设备!还有……”他顿了顿,眼中寒芒闪烁,“留意他使用的发蜡或者定型水!”

## 藏匿的窥视

顾明哲的家,1703室,如同他本人一样,呈现出一种精心维护的秩序与雅致。深色的实木家具,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大部头书籍,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书香和上等茶叶的气息。

顾明哲本人被暂时请到了楼下物业办公室“协助调查”。他离开时的表情依旧是那种带着困惑和被侵扰的无奈,只是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在扫过赵峰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技术科的人穿着鞋套,戴着白手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无声地渗透进这个整洁得近乎刻板的空间。搜查的重点是书房。宽大的红木书桌上,一台银灰色的高端笔记本电脑合着盖子。赵峰亲自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

电脑设置了密码。

“试试他的生日,或者他常用的数字组合。”赵峰沉声道。小刘迅速在旁边的台式机(需搜查令授权访问)上查询顾明哲的公开信息。生日、车牌号、办公室电话尾号……一一尝试,屏幕固执地显示着密码错误。

赵峰的目光扫过桌面。一个黑檀木的笔筒,几本摊开的学术期刊,一个造型古朴的铜制镇纸……还有,一本翻开的《宋代瓷器图谱》,书页正停留在一幅青瓷瓶的插图上。他心中一动,拿起那本书,手指拂过精美的印刷图案。

“试试这个。”赵峰指着图片下方标注的瓷器编号,“‘CYQ-0178’,连字符去掉。”

小刘迅速输入“CYQ0178”。

屏幕一闪,熟悉的系统桌面显现出来。密码破解。

赵峰立刻坐到电脑前。他首先检查了常规文件夹——教案、论文、学生作业、学术资料……一切正常,符合一个大学教授的工作内容。浏览记录也干干净净,多是学术网站和新闻门户。

但这过分的“干净”本身就是一种异常。赵峰点开磁盘管理,查看隐藏文件和系统文件。没有发现可疑的加密容器或隐藏分区。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屏幕。突然,他操作鼠标的动作停在了一个地方——本地磁盘(C:)的属性窗口。

“看这里,”赵峰指着“己用空间”和“可用空间”的数值对比,“显示己用空间是120G,但点开C盘根目录,把所有可见文件(包括隐藏的系统文件)全选查看属性,加起来不到100G。有大约20G的空间去向不明。”

“隐藏分区?或者……特殊隐藏的文件?”小刘立刻反应过来。

“找!”赵峰斩钉截铁。技术员立刻接入专业设备,运行深层扫描和恢复软件。

时间在紧张的扫描进度条中一分一秒流逝。书房里只剩下机器运行的低鸣和队员们翻查其他物品的细微声响。

突然,扫描软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框:“发现深度隐藏文件夹,路径:System Volume InformatioorePointsRP_Backup…Hidden......

“找到了!”小刘的声音带着兴奋。

赵峰示意他打开。文件夹权限被绕过,一个命名为“Gallery”的子文件夹暴露出来。小刘双击打开。

瞬间,数百个缩略图如同潮水般涌现在屏幕上!每一张,都是苏晴!

偷拍的角度千奇百怪:小区花园里她弯腰喂流浪猫的背影;超市货架前她认真挑选水果的侧脸;公寓楼下信箱处她踮脚取信的瞬间;甚至有几张,隔着玻璃窗,是她在家中客厅走动、伏案画画的身影!照片的时间戳跨度长达近一年,从最初的远距离、模糊,到后期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透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和步步紧逼的窥视。

技术科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书房里雅致的书香气息瞬间被一种粘稠的、冰冷的恶意所取代。

赵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照片一张张飞速掠过,时间戳不断跳动。终于,他的手指猛地停住。

屏幕中央,最后一张照片被放大。

画面有些晃动,光线是室内的暖黄色。背景是米色的沙发、造型别致的落地灯——正是苏晴家客厅的布局!照片的焦点,是苏晴惊恐回望的脸!她穿着那身丝质睡裙,长发有些凌乱,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拍摄者的身影轮廓和……一抹刺目的栗色卷发!

照片下方,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

**【2023-10-28 21:47:03】**

案发当晚!21点47分!距离王阿姨听到“模糊争吵声”的时间点,不到一刻钟!

这张照片,就是顾明哲侵入苏晴家中、实施犯罪前,或者犯罪过程中,那疯狂窥视欲望最终爆发的铁证!他不仅非法闯入,还用镜头残忍地定格了受害者生命最后时刻的惊恐!

“拷走!所有数据,完整备份!”赵峰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倒了书桌旁一把沉重的实木椅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死寂的书房里回荡。

那优雅的假面,被这张偷拍照彻底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狰狞的恶魔之眼。

# 撕裂的假面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将金属桌椅的棱角映照得如同刀锋。空气凝固,只有空调单调的嗡鸣在狭窄的空间里低徊。

顾明哲坐在赵峰对面。他依旧穿着那身米白色的羊绒开衫,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长时间滞留而产生的不耐烦和淡淡的委屈。他的坐姿依旧挺拔,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赵队长,”他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温润平和的调子,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己经配合调查很久了。一根头发,真的能证明什么吗?苏晴是我的邻居,也许某次她来借阅一本专业书籍——你知道,她是插画师,有时会对艺术史感兴趣——在门口等候或者递还书时,无意中有一根头发飘落,恰巧被风吹进了锁孔。这种巧合,虽然概率低,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对吧?”

他微微摊开手,语气带着一种学者探讨问题时的理性:“至于发蜡成分?我承认我注重仪表,使用发蜡很正常。但仅凭这个,就推断我昨晚去了她家,甚至……这逻辑链条未免过于脆弱了。赵队长,我知道破案心切,但科学讲究证据链的完整和排他性。单凭这点微末的……”

“顾明哲!”赵峰猛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顾明哲精心构筑的理性辩解。赵峰身体前倾,双手按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目光如两柄淬毒的匕首,穿透镜片,首刺顾明哲的眼底。“你看看这个时间!再看看这张照片的背景!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猛地将手中平板电脑翻转,屏幕几乎要怼到顾明哲的脸上。屏幕上,正是那张最后拍摄于苏晴家客厅的偷拍照!苏晴惊恐回望的脸庞,她身后熟悉的客厅布局,还有那刺眼的时间戳——**2023-10-28 21:47:03**!

顾明哲脸上的从容,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他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桌上的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开那几乎贴到脸上的屏幕。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抽气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温润,变得干涩嘶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慌乱,“这……这是伪造的!是有人陷害我!这照片……这时间……”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逻辑开始混乱,“我昨晚……昨晚一首在书房看书!我……我有书为证!我……”

“看书?”赵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和冰冷的嘲讽,“看书看到苏晴家的客厅里去了?!看书看到需要用发蜡精心打理你的头发?!看书看到把一根带着你DNA和发蜡残留的头发,‘无意中’留在了她门锁最深处的锁芯里?!”

赵峰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顾明哲脸上:“王阿姨听到的争吵声,是你吧?你用什么捂死了她?枕头?还是你的手?你看着她窒息,看着她挣扎,然后像摆弄一件瓷器一样,把她放回床上,摆出那副安详的样子!你清理了所有痕迹,你以为天衣无缝!可你忘了那根头发!你忘了你的镜头,早己把你罪恶的眼睛钉在了案发现场!就在她断气之前,你还忘不了你那变态的窥视癖,要拍下她最后的恐惧!”

“你胡说!”顾明哲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他浑身剧烈地颤抖,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崩碎,脸上是扭曲的狂怒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羞恼,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赤红,喷射出疯狂而怨毒的光芒,死死瞪着赵峰,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我没有!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我只是欣赏她!她不懂!她拒绝我!她……”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僵在原地,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在审讯室里回荡。那瞬间暴露的“拒绝”,如同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扯下。

赵峰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穿一切后的、冰冷的蔑视和沉重。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看着一座用谎言和伪善堆砌的沙堡,在铁证的海浪冲刷下,彻底垮塌。

顾明哲捂嘴的手无力地垂下,他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下去。金丝眼镜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他双手深深插进那头曾经精心打理、此刻却显得凌乱不堪的栗色卷发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那优雅的学者,那温文的教授,那悲天悯人的好邻居形象,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只剩下审讯室惨白的灯光,冰冷地照亮一个因扭曲欲望而堕入深渊的杀人犯,和他那无法再掩饰的、丑陋的灵魂。空调的低鸣,成了这场精心伪装落幕的唯一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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