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深处,寒气森森。一尊通体黝黑、触手冰凉、表面布满天然云纹的石鼎被安置在禅房中央。这便是“玄阴石鼎”,取自极阴之地的寒石雕琢,能引聚地脉阴气。
石鼎下方,是一个浅浅的凹槽,里面铺满了了尘师太特制的、散发着寒气的灰白色粉末。慧明点燃了凹槽边缘,幽蓝色的火焰无声燃起,并不炙热,反而散发出阵阵阴寒之气,缓缓炙烤着石鼎底部。
禅房内弥漫着“定魂香”清冽悠远的香气,令人心神稍安。
了尘师太神情肃穆,净手焚香。她示意林晚将林澈的上衣褪去。少年瘦骨嶙峋的上身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胸口那暗金色的痂痕如同丑陋的烙印,边缘的死灰色仿佛在蔓延。
“扶他坐起,靠在你身前。”了尘师太的声音不容置疑。
林晚依言,将林澈扶起,让他背靠着自己坐在石鼎前的蒲团上。她双臂环抱着弟弟,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微弱的支撑。
了尘师太打开石髓玉瓶。刹那间,金红与墨黑的光芒交相辉映,狂暴的阴阳气息如同被释放的凶兽,在小小的禅房内激荡!炽热与冰寒交织,空气都仿佛在扭曲!
师太眼神一凝,双手快如闪电!左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一点精纯的真气,凌空一点林澈胸口膻中穴!右手则稳稳托着石髓瓶,瓶口倾斜,一滴粘稠、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金红色“赤阳龙髓”,精准地滴落在林澈胸口那暗金色痂痕的中心!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印上寒冰!暗金色的痂痕瞬间变得赤红滚烫!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昏迷中的林澈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全身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金红色的岩浆在奔流!
“稳住他!”了尘师太低喝。
林晚死死抱住剧烈挣扎的林澈,双臂被他狂暴的力量震得发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弟弟身体内那毁灭性的热力在疯狂肆虐!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咬紧牙关,将脸颊贴在林澈滚烫的额头上,一遍遍低语:“澈儿!姐姐在!撑住!撑住啊!”
了尘师太动作不停!右手再次一引,一颗墨黑如玉、散发着至阴寒气的墨玉莲子,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紧随其后,点在了那赤红滚烫的痂痕之上!
“嗤——!”
如同沸水浇入滚油!极致的冰寒与焚天的炽热在林澈胸口轰然碰撞!
“吼——!!!”
林澈的身体如同被撕裂!他猛地昂起头,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暗金色的混乱光芒与墨黑色的冰寒之气疯狂纠缠、撕扯!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股混杂着暴戾、痛苦、混乱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是被强行炼入他体内的“伪龙之气”在疯狂反扑!它们早己与他的血肉经脉纠缠在一起,此刻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开始了最凶猛的反噬!
石鼎周围的空气剧烈震荡!定魂香的青烟被冲得西散!
“邪气反噬!”了尘师太面色凝重如铁!她双手齐出,快得只剩下残影!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闪烁着微弱的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澈周身要穴——百会、神庭、膻中、气海、关元……银针落处,试图强行封锁那狂暴邪气的流窜路径!
然而,那暗金色的邪气异常霸道,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银针封锁!林澈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表面时而赤红如火,时而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沉浮,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充满了原始的暴虐!
“林晚!血引!”了尘师太额头见汗,厉声喝道!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鲜血瞬间涌出!她按照师太之前的吩咐,将自己的指尖血,用力点在了林澈的眉心!
嗡——!
一股微弱的、源自血脉同源的牵引之力,顺着林晚的指尖,传入林澈混乱狂暴的意识深处!
“澈儿!是我!姐姐!回来!”林晚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呼唤,穿透了那暴戾的嘶吼,“爹娘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回家了!澈儿!回来啊——!”
或许是那血脉相连的呼唤,或许是“定魂香”的守护,又或许是林晚指尖鲜血中蕴含的某种奇异力量(残留的爪毒?),林澈眼中那疯狂纠缠的暗金与墨黑光芒,猛地一滞!
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林澈本身的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烛火,艰难地摇曳着,从那混乱的深渊中挣扎浮现!
“姐……姐……”一个沙哑到极致的、带着无尽痛苦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就是现在!
了尘师太眼中精光爆射!她双手猛地合十,口中念诵起晦涩古朴的音节!禅房内,那尊玄阴石鼎骤然发出嗡鸣!鼎身云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的灰白色光晕!一股精纯浩瀚的地脉阴气被引动,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注入林澈的身体!
这股中正平和的阴气,如同最好的润滑剂和缓冲,瞬间中和了部分狂暴的阴阳对冲之力!赤阳龙髓的炽热与墨玉莲子的冰寒,在地脉阴气的调和下,不再是无序的毁灭性碰撞,而是开始沿着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融合、流转!
金红与墨黑的光芒不再暴烈冲突,而是如同两条首尾相衔的阴阳鱼,在林澈的胸口缓缓旋转起来!每一次旋转,都释放出一丝丝精纯无比的、蕴含着生机的奇异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春雨,开始冲刷、洗涤他那被混毒和邪气浸染得千疮百孔的经脉!
涤脉洗魂,终于开始了!
林澈身体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口中痛苦的嘶吼变成了压抑的呻吟。他眼中的混乱光芒虽然未散,但那一丝属于他自己的清明,却如同在狂风中扎根的幼苗,顽强地维持着。
林晚紧紧抱着弟弟,感受着他体内那毁灭性风暴的逐渐平息,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在艰难复苏,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第一步,也是最凶险的一步,他们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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