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离开后,慈云痷恢复了表面的宁静。太医署果然送来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和滋补品,了尘师太挑拣了一些对林澈伤势有益的留下。
林澈体内的阴阳药力持续发挥着作用。他清醒的时间开始变长,虽然依旧虚弱不堪,说话都极为费力,但眼神中的浑浊和暴戾之气明显消退了许多,属于“林澈”的清明正在一点点回归。当他第一次用微弱的声音清晰唤出“姐姐”时,林晚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姐……这是……哪里?”林澈的声音沙哑干涩,眼神茫然地打量着陌生的禅房。
“是慈云痷,澈儿,我们安全了。”林晚握着他的手,柔声将逃离葬龙渊、枯井获救、太子来访等事情,用最平缓的语气告诉他,刻意避开了那些过于血腥和绝望的细节。
林澈静静地听着,眼神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后怕。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黑色药泥,散发着温润的气息,而那块令牌碎片,己经与皮肤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奇异纹路的印记。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噩梦……”他喃喃道,努力回忆着,“好多火……好多冰……还有……龙吼……”他痛苦地皱起眉,记忆的碎片混乱而痛苦。
“都过去了,澈儿。”林晚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师太说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澈点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体内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缓慢流淌,一股炽热如熔岩,一股冰寒如深潭,它们虽然温和了许多,但每一次冲刷经脉,依旧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必须集中全部意志去承受、去引导。
日子在汤药和调息中缓慢流逝。林晚每日除了照顾弟弟,便是借着庵中清静,尝试运转林家祖传的、她只学了些皮毛的内功心法,梳理自身气息,同时密切关注着外界动静。慧明成了她的小耳朵,时常带来一些市井传闻。
“听说宫里在办丧事呢,很隆重,但也很奇怪,好像……没看到陛下的灵柩……”
“沈家门前可热闹了!好多大官去吊唁,门口都堵住了!听说沈家那位大老爷(沈牧)官复原职了!”
“城里还在抓人,好多以前威风的大官都被抄家了,说是‘癸’党的余孽……”
“对了对了,”慧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昨天去后山捡柴火,好像看到……看到有黑影在枯井那边晃了一下!等我过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了!吓死我了!”
枯井!黑影!
林晚的心瞬间揪紧!她立刻想到了那个通往龙脉暗渠的甬道!难道有人发现了那里?是“癸”的漏网之鱼?还是……太子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安抚了慧明几句,心中警兆大生。慈云痷,恐怕己经不再安全了!
夜深人静。
林澈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林晚盘膝坐在床边,闭目调息,却始终无法静心。慧明白天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回响。她悄然起身,如同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飘出了禅房。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熟门熟路地绕到庵后,来到那第三棵老槐树下。枯井依旧被枯枝败叶覆盖着,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林晚伏低身体,收敛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仔细地观察着井口周围。果然!她发现了异常!
井口边缘,有几处新鲜的踩踏痕迹!覆盖的枯叶被小心地拨开过,又勉强复原!而且,井沿的青苔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被利器刮过的痕迹!
有人来过!而且试图进入井底!动作很小心,显然不想惊动庵中之人!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枯叶,朝井内望去。幽深黑暗,深不见底。她侧耳倾听,井底除了微弱的风声,并无其他异响。
就在她准备退开时,异变突生!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左侧的槐树阴影中爆发出来!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速度快到极致!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短匕,无声无息地刺向林晚的后心!角度刁钻狠辣,显然是蓄谋己久的致命一击!
林晚在杀意爆发的瞬间就察觉到了!生死关头,被葬龙渊和潜龙殿生死历练出的本能反应救了她!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猛地向右侧前方扑倒!
“嗤啦!”
淬毒的短匕擦着她的左臂外侧划过,带起一溜血珠!毒性的麻痹感瞬间传来!
一击不中,黑影毫不停顿,如同附骨之蛆,手腕一翻,短匕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抹向林晚的咽喉!招式狠辣迅捷,绝非普通刺客!
林晚就地翻滚,狼狈地避开这夺命的一匕!她看清了袭击者!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眼睛!那眼神,林晚在葬龙渊的鳞卫身上见过!是“癸”组织训练出的死士!
“癸”的余孽!他们果然找来了!目标是她?还是……她怀中的册子?!
林晚心中又惊又怒!左臂的麻痹感在扩散!她手无寸铁,面对这训练有素的杀手,处境极其危险!
死士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短匕再次扬起,准备发动第三次绝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低沉、压抑、却蕴含着恐怖威压的咆哮,猛地从慈云痷后院的禅房方向传来!声音不大,却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炸响!
那扑向林晚的死士身形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手中的短匕“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林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震得心神激荡!但她瞬间反应过来!是澈儿!是林澈!他在沉睡中感应到了姐姐的危机,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龙魂之力,本能的爆发了!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丝余威,却足以震慑心神!
机会!
林晚强忍左臂的麻痹和眩晕,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手肘狠狠砸向死士的太阳穴!
“砰!”
死士应声而倒,昏死过去。
林晚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刺客,又望向禅房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澈儿……强行引动力量,会不会引发反噬?慈云痷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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