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时，SY-07代谢物样本还在掌心发烫。坐标己经记下，但他没急着走。他盯着指尖残留的深靛色液体，它正缓缓渗进皮肤纹理，像被吸收进去。佛珠链条沉得不像金属，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手腕的旧伤。
他发动车子，导航输入“市立图书馆”。系统界面忽然跳出一条新消息，没有任务编号，只有一行字：【你看过《量子力学导论》吗？】
他没回。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后退，阳光斜切过挡风玻璃，在仪表盘上投出一道锐利的光痕。
图书馆正门挂着“内部整修，暂停开放”的告示牌，铁门上锁，监控探头全部朝下。他绕到东侧，背包里SY-07样本突然升温。他停下，闭眼启动“环境辐射感知”，视野边缘浮现出淡蓝色热源信号——来自地下书库，强度与代谢物共振频率一致。
侧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一股陈年纸张混着防潮剂的味道。他推门而入，走廊空无一人，应急灯亮着绿光。墙壁贴着“北斗七星书架布局图”，箭头指向B区第七排。
书架确实按星图排列，第七排最里侧摆着一本《量子力学导论》。他抽出书，一张借书卡滑落。背面画着两个缠绕的符号：一个像雾中扭曲的纹路，另一个是佛珠的轮廓。他翻过卡片，条形码下方有一行铅笔小字：“如果你看到这个，别信记忆。”
“你在找这本书？”
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明转身，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三米外，左手端着青花盖碗，右眼是金色，左眼湛蓝。她穿着图书馆员制服，袖口别着一枚铜质书签。
“陆知秋？”他问。
她没否认，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手腕的佛珠上。“你身上有祖父留下的东西在反应。”她将茶碗放在书架上，碗底一圈金色雾纹缓缓旋转。“SY-07不是药剂，是钥匙。它能打开陨石在人类潜意识里埋下的门。”
秦明没动。“陆明远是你祖父？”
“他是‘全能兼职系统’的最初设计者。”她从书架暗格取出一本泛黄笔记，“1993年，科考队带回那块石头后，他发现它能读取并重写人类最深层的记忆。他们以为是在研究集体潜意识，其实是被石头研究。”
她翻开笔记，纸面布满量子符号，像被烧过的电路板。“系统不是工具，是筛选器。每一个任务，都在测试你对真实记忆的抵抗能力。”
秦明掏出SY-07样本，滴在纸面上。蓝液与符号接触的瞬间，纸张泛起微光，显现出几行字：“记忆投影场激活条件：情感峰值+辐射共振。目标个体记忆可被提取、重组、覆盖。”
他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我父亲……”
“你父亲没死。”陆知秋轻声说，“他在记忆场里活了二十年。但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递过一支金属笔。“用这个写你的名字。”
秦明接过笔，在空白页写下“秦明”。笔尖划过纸面时，字迹突然扭曲，变成一段庭审记录：
案由：雾中坠楼案
证人：秦建国（父）
法医鉴定人：王立军
时间：1993年3月17日
结论：排除他杀，高坠致死
签名处，王立军的字迹清晰可辨。
秦明猛地抬头。“这不可能。那天晚上王立军才二十五岁，不可能担任主法医！”
“可系统说它是真的。”陆知秋合上笔记，“它从不伪造证据，只展示‘被认可的记忆’。你父亲录完口供后失踪，第二天，这份报告就进了档案。所有人都相信他跳了楼——包括你母亲。”
秦明的手指抠进掌心。他想起疗养院病号服里的编号，想起佛珠蓝液腐蚀地面时浮现的坐标，想起王立军自爆前说的那句“我们都是容器”。
“所以王立军早就被渗透了？”
“不是渗透。”陆知秋摇头，“是替换。真正的王立军在1993年就死了。现在那个，是记忆重构后的‘版本’。”
她端起茶碗，轻吹一口。“你首播破案时，系统在收集你的反应数据。每一次你用技能还原现场，其实是在验证你对‘真实’的定义。当你开始怀疑，筛选就完成了。”
秦明盯着那页庭审记录，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陆知秋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借书卡，背面画着相同的佛珠与雾纹。“我等了三年。你每次借刑侦书，我都留下线索。系统不会主动提示你真相，但我会。”
她指尖轻点纸面。“再试一次。写下‘母亲’。”
秦明迟疑片刻，写下两个字。纸面再次波动，浮现一段影像：母亲坐在疗养院窗边，手里握着一枚佛珠，嘴里反复念着：“别关灯……七号房间不能关灯……”
“七号房间？”秦明皱眉，“疗养院没有七号房。”
“但现在有了。”陆知秋打开手机，调出一张卫星图。疗养院B区地下，一个未标注的结构正发出微弱热源信号，编号：B-07。
秦明正要追问，手机震动。一条匿名彩信发来，音频文件标题是：“沈清秋·七岁”。
他点开。
背景音是风声和金属摩擦的嗡鸣，接着是一个小女孩的抽泣。远处传来对讲机杂音：“目标己控制，准备注射SY-07。”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清秋，别怕，爸爸在。”
枪声。哭声戛然而止。
录音最后三秒，极轻微的《喀秋莎》旋律飘过。
秦明手指发抖。他立刻拨通沈清秋电话，无人接听。又发了定位和录音文件，提示“对方己拒收”。
“这录音……”
“不是伪造的。”陆知秋低声说，“是记忆场的残片。SY-07系统会自动收录高情感峰值时刻的声波数据。你母亲寄给李大力的信，沈支队长七岁的劫持现场，甚至你父亲坠楼前的风声——全被存着。”
她指向笔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张手绘图：七个人站在圆形石阵中，每人头顶连接着一条光丝，汇聚到中央一块黑色晶体。
“他们不是实验体。”她说，“他们是锚点。只要有一个记忆还在运行，整个场就不会崩塌。”
秦明盯着那张图，突然问：“我为什么能看见佛珠的反应？为什么系统选我？”
陆知秋沉默几秒，抬起左手。她小指上戴着一枚铜戒，戒面刻着“SY-07-08”。
“因为你不是第八个。”她轻声说，“你是第一个没被成功覆盖的。你父亲留下的佛珠，是原始密钥。”
她将笔记推到他面前。“最后一页，需要你的血。”
秦明划破指尖，血滴落在纸面。墨迹缓缓浮现：
系统启动条件：持有者记忆完整度＞87%
当前进度：86.9%
缺失片段：1993年3月17日23:47，疗养院值班室
纸面突然剧烈震动，SY-07样本从证物袋中自动飞出，悬浮在笔记上方。蓝液与血迹融合，投影出一段模糊画面：一个男人背对镜头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份文件。窗外雷光一闪，照亮他袖口的刺青——SY-07。
画面中的男人缓缓转身。
秦明瞳孔骤缩。
那张脸，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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