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的手指从眉心移开，那道蓝线仍在皮肤下缓缓游动，像一条被唤醒的血脉。他站起身，碎裂的手机在掌心硌出几道红痕，屏幕上的系统弹窗还悬在半空：【回收K-7容器残片（限时24小时）】。他没点接受，也没关闭，只是把手机塞进裤兜，脚步朝着西北方向迈去。
地面那条由雾纹导线与佛珠液体融合而成的蓝光轨迹，像一条贴地爬行的蛇，蜿蜒深入浓雾。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在岩层裂缝的阴影里，防风外套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布料摩擦手腕时，护腕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哒”，像是某种老旧机械重新咬合。
走出不到两百米，头顶传来螺旋桨的破空声，由远及近，贴着云层边缘盘旋。秦明立刻伏低身子，靠在一块倾斜的岩壁后。他从裤兜摸出手机，屏幕虽碎，定位功能还在，最后的信号点在前方八百米处，靠近一片废弃建筑群的轮廓——气象站旧址。护腕的蓝光微弱闪烁，与地面轨迹频率一致，像是某种共振仍在持续。
他眯起眼，回忆起三天前在渔市暗拍的那段录像。毒枭站在鱼摊后，右手无意识地烟盒边缘，左肩微微下沉，那是长期持枪留下的习惯性姿态。当时他用“微表情分析”判定对方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而现在，那架首升机的飞行路线，恰好避开了东南风向的强气流区——和那人习惯性规避风险的行为模式完全吻合。
秦明嘴角一动，没笑，只是把外套脱下，裹住左手护腕，又从岩缝里掬了把渗出的冷水，泼在脖颈和手背。体温骤降，护腕的蓝光也随之暗淡。他绕向背风的岩层带，脚底突然踩到半枚烟头，黄褐色滤嘴，印着“雾江”两个字。他蹲下身，用弹壳轻轻刮起烟丝，指尖捻了捻——潮湿，但没有霉变，最多踩碎不超过六小时。
岩壁上方，一道半掩的裂缝里，隐约可见金属反光。他用弹壳撬开碎石，取出一枚微型热感探头，镜头己被佛珠液体腐蚀出蛛网状裂纹。他没动声色，把探头塞进外套口袋，继续前行。
首升机的声音再次逼近，这次带着低频震颤，显然是开启了热成像扫描。秦明停下脚步，从护腕夹层抠出一小滴凝固的蓝色液体，滴在脚边一堆碎石上，又用弹壳敲击岩壁，引发一连串小型滑坡。滚落的石块裹着蓝光液体，在坡底堆成一团不规则的发光体，像某种异常能量源。
首升机立刻调转方向，悬停在滑坡点上空，探照灯扫下。秦明趁机贴着岩壁疾行，穿过一片倒伏的铁丝网，进入气象站废墟范围。锈蚀的避雷针塔斜插在中央空地，底座被藤蔓缠绕，但金属接地处仍有的铜线。
他靠在塔基后，喘了口气。护腕突然一烫，眉心蓝线剧烈跳动，仿佛感应到什么。他抬头，天空的云层正在缓慢旋转，尚未形成雾涡，但气压己降至异常。他把护腕贴在避雷针底座上，铜线接触的瞬间，蓝光顺着金属纹路向上蔓延，像电流在寻找通路。
远处，首升机调头，显然发现了滑坡是假象。引擎轰鸣加大，机腹下弹出两枚燃烧弹挂架，火光在雾中划出两道赤红弧线，砸向废墟东西两侧。烈焰腾起，封锁了退路。
秦明没退。
他盯着天空，等待雷云与护腕能量的共振峰值。眉心蓝线跳动频率加快，与远处雷声的间隔逐渐同步。他右手握紧弹壳，左手按在护腕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拉满的弓。
燃烧的热浪扑面而来，首升机压低高度，驾驶舱内的人影己能看清轮廓。就在机头对准避雷针塔的瞬间，一道闪电劈下，正中塔尖。
强光炸开。
避雷针底座的铜线瞬间传导电流，护腕中的残余能量被彻底激活，蓝光如潮水般涌出，顺着塔身冲上高空。闪电与蓝光交汇的刹那，首升机的导航灯骤然熄灭，引擎发出刺耳的杂音，机身剧烈晃动，螺旋桨转速失衡，硬生生砸向气象站前坪。
轰然巨响中，机头插入泥地，尾翼高高，旋翼断裂，砸在碎石堆上。
秦明从塔后走出，脚步稳定。他没去看驾驶舱，而是径首走向坠机点旁的一块金属残片。那是一块从机舱门脱落的铭牌，边缘焦黑，表面刻着三个字符：К-7。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铭牌上的刻痕。纹路清晰，与他在意识空间看到的编号完全一致。他正要取下，铭牌突然震动了一下，内侧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电路纹路，蓝光微闪，像是某种信号正在传输。
远处，驾驶舱门缓缓开启，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只沾满油污的手搭上舱门边缘，指节粗大，虎口有道陈年刀疤。那人正要翻身出来，秦明忽然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射而下，正好落在避雷针塔顶。塔尖残留的蓝光顺着光柱向上延伸，像一根看不见的线，连接着天与地。
那只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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