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魔都上海，暮色像一块浸满墨汁的粗布，沉甸甸地压在租界与华界的交界。法租界霞飞路的梧桐树下，霓虹灯明明灭灭，映着西装革履的洋人、旗袍曳地的名媛，而几条街外的华界，棚户区的矮房挤在硝烟余烬里，墙根下蜷缩着衣不蔽体的难民，偶尔传来的婴啼，都带着令人心碎的颤音。
霍雨灵站在棚户区的阴影里，藏青色棉布旗袍裹着瘦削的身子，齐耳短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她盯着不远处那道铁丝网—— 租界与华界的分界线，铁丝网另一侧，日军的装甲车正耀武扬威地碾过碎石路，探照灯扫过之处，流民们抱头鼠窜，如同惊惶的蝼蚁。
“霍同志，该走了。” 身旁传来压低的男声，老周的脸隐在礼帽阴影里，他是中共地下党交通员，负责接应霍雨灵潜入魔都情报网。霍雨灵轻轻点头，跟着老周钻进狭窄的弄堂。弄堂两侧的石库门墙皮剥落，墙缝里挤出几株野草，在晚风里瑟瑟发抖，像极了这座城市里挣扎求生的人们。
一、暗巷接头
弄堂深处的一间杂货店，门板上的铜铃“叮铃”作响，惊飞了檐下昏鸦。店老板王阿叔六十来岁，瘦巴巴的脸嵌在灰布长衫里，见霍雨灵二人进来，不动声色地掀起柜台后的布帘：“新到的龙井，尝尝？” 这是暗号，确认是自己人。
布帘后是间逼仄的暗室，煤油灯芯爆出几点火星，映得墙上的地图轮廓分明—— 那是魔都日军军事部署图，用铅笔和米汤反复绘制，边角处还留着前几任情报员的血渍。老周从怀里掏出密信，推给霍雨灵：“组织派你接替‘寒梅’同志，她在三天前的抓捕中牺牲了，日军正在清查情报网，你要格外小心。” 霍雨灵攥紧密信，指节发白：“我知道，‘寒梅’是我师姐，她没做完的事，我来收尾。”
窗外，日军的巡逻车呼啸而过，车灯扫过杂货店的幌子，惊得王阿叔手一抖，茶碗差点摔碎。老周迅速熄灭油灯，三人屏息躲在黑暗里，听着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咔咔”声渐远，才敢重新点亮灯。霍雨灵盯着地图上标红的“极司菲尔路76号”，那是汪伪特务机关的巢穴，也是他们要渗透的最危险地带。
二、旧宅藏锋
离开杂货店，霍雨灵跟着老周拐进另一条弄堂，推开一扇布满铜锈的铁门。这是间废弃的石库门老宅，二楼窗户钉着木板，缝隙里漏出昏黄的光。屋内，一个穿学生装的姑娘正往墙缝里塞情报，见有人进来，猛地转身，手中的钢笔己对准咽喉—— 这是“寒梅”发展的下线，小芸，才十九岁，眼睛里还藏着未褪的稚气。
“是自己人！” 老周喝止，小芸这才看清霍雨灵，眼眶一红：“霍姐，师姐她……” 霍雨灵抱住她，声音发颤：“小芸，活下去，把情报送出去，这是师姐的遗愿。” 小芸哭着点头，从墙缝里掏出半张日军运输路线图：“这是师姐用命换的，日军后天要往苏州河沿岸运送一批军火，说是要‘清剿’闸北的抗日武装。”
霍雨灵展开图纸，指尖抚过那些歪斜的铅笔印—— 这是“寒梅”最后的笔迹，带着血的温度。她迅速把图纸记在脑子里，而后点火烧掉：“从现在起，我是‘寒梅’，继续和你对接。老周，麻烦你把小芸转移到安全屋，日军很快会查到这里。” 老周皱眉：“你单独行动太危险，76号的特务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霍雨灵打断他：“越危险的地方，越容易藏住影子。我会以‘寒梅’的身份，混进76号外围，把军火情报送出去。”
三、虎口初涉
次日傍晚，霞飞路的西餐厅里，钢琴声软绵绵地飘在奶油浓汤的香气里。霍雨灵身着月白旗袍，外搭黑呢小披肩，颈间挂着珍珠项链—— 这是她从当铺里淘来的旧物，勉强能装出几分阔太的派头。她盯着对面的男人，那是76号特务陈瘸子，因在“清共”行动中瘸了条腿，被人私底下叫做“陈跛驴”。
“陈先生，听闻您对古玩颇有研究，小女子想请您掌掌眼。” 霍雨灵掏出个锦盒，里面是件宋代青瓷小盏，是组织特意找老货商仿制的。陈瘸子的独眼亮起来，用枯枝似的手指盏沿：“霍小姐是‘寒梅’介绍来的？她倒是识货，可惜…… 人没了。” 话里带着威胁，霍雨灵却笑靥如花：“陈先生神通广大，若能帮小女子在76号谋个差事，往后的好东西，自然少不了您的。”
陈瘸子盯着她的脸，忽然咧开嘴笑：“霍小姐这般标致，进76号当个文秘倒也合适，不过…… 得先过李主任那关。” 霍雨灵心里暗喜，知道鱼儿上钩了。李士群是76号的副主任，把控着特务选拔，只要能见到他，就能找机会渗透情报。
离开西餐厅时，天开始落雨，梧桐叶上的水珠砸在伞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霍雨灵攥紧伞柄，掌心的冷汗把绸缎伞面洇出深色痕迹—— 她知道，踏入76号的那一刻，就是把自己扔进了狼窝，但为了阻止日军的军火运输，为了给闸北的同志争取生机，她别无选择。
西、狼窝谍影
三天后，霍雨灵跟着陈瘸子走进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大门。门廊下，特务们进进出出，皮靴声、笑骂声混在雨里，像一片腐烂的泥潭。她被带进李士群的办公室，红木办公桌后，李士群跷着二郎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透着阴鸷：“霍小姐？‘寒梅’的朋友？说说看，你能给76号带来什么？”
霍雨灵垂眸，做出怯懦又谄媚的样子：“李主任，小女子在租界认识些商界太太，她们手里有不少抗日分子的消息，只是…… 不敢贸然上报。若能在您麾下效力，定能把这些人脉都用上，为皇军和主任分忧。” 李士群的手指敲着桌面，忽然笑了：“倒是个聪明人，不过，76号不养闲人，明天开始，去电讯室打杂，先看看你的本事。”
电讯室里，日军的发报机“滴滴”作响，特务们对着电码本指手画脚。霍雨灵负责整理电文，趁机把日军的通讯频率、加密方式记在心里。第三天夜里，她佯装去厕所，实则溜进资料室，在档案堆里翻找苏州河军火运输的情报。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她看见档案柜上的日文标签—— 就是这里！
五、险象环生
“谁在那儿！” 突兀的喝问声像把利刃，霍雨灵猛地转身，看见陈瘸子举着枪站在门口，独眼在黑暗里泛着凶光：“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寒梅’的朋友？我看是共党的探子！” 霍雨灵迅速摸向腰间的钢笔—— 那是改装的匕首，却发现匕首在进76号时被搜走了。
陈瘸子一步步逼近，枪管抵在她额头：“说，谁派你来的？” 霍雨灵咬着牙，盯着他身后的电闸，突然发力撞向他，两人一起摔倒在地。趁着陈瘸子吃痛，霍雨灵滚到电闸旁，拉下总闸，电讯室瞬间陷入黑暗。她摸黑往门外跑，陈瘸子的枪响了，子弹擦着她的肩头飞过，血珠溅在青砖地上。
雨夜里，霍雨灵踉跄着往棚户区跑，身后的枪声、喊杀声渐渐模糊。她摸到怀里的情报—— 日军军火运输将在明日凌晨三点，从苏州河码头出发，目的地闸北。必须把情报送出去！
六、黎明前的曙光
闸北的破旧教堂里，老周带着游击队员早己等候。霍雨灵推开门，鲜血染红了半边旗袍，她把情报塞给老周：“码头…… 三点…… 军火……” 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躺在教堂后的小阁楼里，老周红着眼眶：“霍同志，你送来的情报太关键了，游击队员己经在苏州河沿岸设伏，就等日军军火船上钩。” 霍雨灵望着窗外微亮的天，嘴角浮起笑意：“师姐，你的仇，我们报了。”
窗外，雨停了，天际泛着鱼肚白。闸北的废墟里，青草正从弹坑边缘钻出，像无数倔强的希望。霍雨灵知道，这只是漫长抗战的一个片段，往后还有无数个黑夜要闯，无数个情报要送，但只要星星之火还在，胜利的黎明，终会照亮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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