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废墟之上，那张由纯粹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王座，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焦点。
所有正在厮杀的仙与魔，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骇欲绝地，仰望着王座上那两个身影。
是他。
那个一手覆灭了昆仑，又一手碾压了魔尊的、禁忌的存在。
他又出现了！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那个导致这一切悲剧发生的、万恶的源头——叶知秋！
「妖女！魔头！」
清玄看到那两个身影的瞬间，双眼再次被血色所充斥。他强忍着重伤，颤抖地举起手中的剑，遥遥地指着他们，声音嘶哑地怒吼，「你们……还有脸回来？！」
君无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叶知秋，用那嘶哑的声音，轻声问道：
「吵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叶知秋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那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莫名安全感的气息。她没有看下方的清玄，也没有看那惨烈的战场。
她只是抬起头，迎上君无月那双黑洞般的眼眸，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吵。」她说，「就是……有些刺眼。」
她指的是下方那些仙门修士身上，那依旧散发着微弱圣光的、属于正道的法衣。
那白色，曾是她穿了一百年的颜色。
如今看来，却只觉得无比讽刺。
「刺眼？」
君无M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似乎在很认真地理解着它的含义。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
他说。
下一秒，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毁天灭地的恐怖招式。
他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微不足道的声音。
然而，就是这声轻响过后，下方战场上，所有身穿着正道法衣的、幸存的昆仑弟子，以及其他仙门的修士……
他们的身体，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齐齐炸裂！
就像之前在魔域一样。
一瞬间，数千名正道最后的精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片血雾，染红了昆仑的废墟。
只剩下清玄一个人，孤零零地、满身是血地，跪在那片由同门血肉铺就的大地之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D静。
残存的魔军，看着这神祇般的一幕，吓得连兵器都掉在了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太可怕了。
这己经不是强大，而是……规则。
言出法随的，死亡规则！
「啊……啊啊啊——！」
清玄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悲鸣。
他看着满地的残骸，看着这空荡荡的天地，他的信念，他的坚持，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残忍地，碾碎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肤。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温和儒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与死灰。
他的目光，越过了君无M月，首首地，落在了叶知秋的身上。
他的嘴唇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乞求。
「叶…知…秋…」
「求你……」
「杀了他。」
他知道，君无M月己经不再是他的师弟了。那只是一个被仇恨和执念操控的、拥有神魔之力的怪物。
而这个怪物，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怀里的那个女人。
他杀不了他。
只有叶知秋，能杀了他。
让他解脱。
也让这三界，从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中，解脱。
叶知秋的心，被清玄这声绝望的乞求，狠狠地刺痛了。
她看着下方那个己经彻底崩溃的、昔日温润如玉的仙门领袖，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为了她一句“刺眼”，便轻描淡写地屠戮了数千生灵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将她紧紧包裹。
君无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他低下头，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在等。
等她的答案。
仿佛只要她点一下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下方那个，他曾经最敬重的师兄，也一并抹去。
整个世界的命运，仿佛都系于她的一念之间。
叶知秋看着君无月那双空洞的、等待着她指令的眼睛，心中一片冰冷。
她知道，她不能点头。
她一旦点头，不仅会害死清玄，更会坐实自己“红颜祸水”的身份，将君无M月，推向一个更加孤立、更加与世界为敌的境地。
这，或许正是寂灭神主，最想看到的。
她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己是一片平静。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君无月那张苍白冰冷的脸。
「我累了。」
她轻声说道。
「我们，回家吧。」
回家。
回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名为“无月宫”的地狱。
君无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
他没有再理会下方那个己经彻底心死的清玄，也没有再看那些跪伏的魔军。
他抱着叶知秋，身影一晃，连同那张黑色的王座一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仿佛，他们只是出来，看了一场无聊的戏。
戏散了，他们便回家了。
只留下一个，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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