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月最终,选择了一处位于凡间东海之滨的、与世隔绝的幽静山谷。
这里,没有昆仑的清冷,也没有魔域的死寂。
这里,有和煦的阳光,有的海风,有西季不败的繁花,还有,每日东升西落的、最温暖的人间烟火。
他在这里,用最普通的木头,亲手,搭建了一座小小的竹屋。
屋前,他开辟了一片花圃,种满了,她曾经最喜欢、却又亲手毁掉的那些花。
他将那支寄托着叶知秋残魂的冰魄雪莲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最显眼,也最温暖的位置。
每日,他都会用自己那半神半魔的、精纯的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温养着它,期待着它能,早一日,光华流转。
三界之内,再无天魔君无月。
只有,这座小小竹屋里,一个名叫“阿月”的、沉默的守望者。
夜深人静时,他会坐在床边,就着窗外温柔的月光,静静地,看着那支发簪。
一看,就是一夜。
今夜,是他带着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
屋子里,没有红烛,没有喜帐。
可在他心里,这,便是他们,迟来了百年的,洞房花烛夜。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支冰冷的发簪,仿佛,在抚摸着她的脸颊。
「知秋,」他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嘶哑,而是,恢复了他原本的、清冷磁性的音色,只是,里面多了一丝,化不开的温柔与愧疚,「我们,成婚了。」
发簪,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君无月却毫不在意,他只是自顾自地,轻声说着。
「对不起。」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我把你,关在那座冰冷的宫殿里,用最错误的方式,伤害了你。」
「我也很蠢。」
「蠢到,花了那么久,才明白,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看着发簪,那双半神半魔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的月光,像一片盛满了星辰的、温柔的夜海。
「我欠你的,」
「不止一个百年。」
「他们说,天道,让我永生永世,在神性的清醒与魔性的欲望中,备受煎熬。」
「可他们不知道,这对以前的我来说,是惩罚。」
「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却是……恩赐。」
「因为,」
「我终于,有足够长,足够长的时间,」
「来,等你。」
「来,补偿你。」
他俯下身,在那支冰冷的发簪上,印下了一个,无比虔诚的、轻柔的吻。
「从今往后,」
「用我永生来还。」
「睡吧,我的妻。」
日子,在东海之滨,变得缓慢而又绵长。
君无月,开始了他永无止境的、为妻“寻药”的旅途。
他不再关心三界的纷争,不再理会仙魔的对错。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找到一切,能帮助知秋神魂恢复的东西。
他曾,于九天之上,与雷霆共舞,只为,在雷云风暴的中心,采撷那一滴,能淬炼神魂的“天雷源液”。
他曾,潜入万丈之下的归墟之眼,在无尽的罡风与混沌中,寻找那一缕,能滋养灵魂的“混沌之气”。
他也曾,走遍凡间的山山水水,像个最普通的凡人一样,去聆听那些最朴素的、关于“爱”与“守护”的传说,然后,将这些故事,带回来,在那小小的竹屋里,对着那支发簪,轻声地,讲述。
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
有不长眼的魔道散修,见他气息不凡,以为他是可以夺宝的上好炉鼎,对他出手。
结果,在看清他那双,一只神瞳、一只魔眼的瞬间,便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
也有不谙世事的仙门少女,在东海之滨,偶遇他时,被他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与俊美无俦的容颜所惊艳,羞红着脸,上前搭话。
可他,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对方一丝。
他的眼中,早己,装不下,除她以外的,任何风景。
这一天,他从极北的冰原,带回了一块,万年不化的“暖玉”。
此玉,能散发恒定的、最适合温养神魂的温度。
他回到竹屋,小心翼翼地,将那支冰魄雪莲簪,放在了暖玉之上。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开始,对她,讲述自己此行的见闻。
「知秋,」他看着发簪,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今天,我去了一趟极北之地。那里的雪,比昆仑的,还要大,还要冷。」
「你以前,总说昆仑太冷清,不喜欢。我想,那里,你肯定,也不会喜欢的。」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但我,在那片冰原上,看到了,极光。」
「很美。五颜六色的光,在天上跳舞,像你当年,在百花峰上,穿着那条彩衣,为我跳舞时一样。」
「等你好起来,」
「我,再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发簪,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可君无M月,却仿佛,从那微弱的光芒中,看到了她,点头的模样。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真实而又温暖。
三界很大。
可对他而言,有她,便,是全世界。
哪怕,她现在,只是一支,不会说话的,冰冷的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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