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蘑菇屯迎来了今冬最冷的一天。
王双全哈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他踩着半尺厚的积雪，挨家挨户地检查冰窟窿——这是虎子和冬月婚礼的重头戏。
"双全哥！"五妮从冰面上滑过来，狗皮帽子歪戴着，"冰钓竿都准备好了，按你说的，每根竿系了红绸子！"
王双全蹲下身，用冰镩在标记好的位置又凿了几下。冰层足有一米厚，凿开的窟窿像口小井，清澈的河水在下面缓缓流动。
"鱼饵用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里面是泡过温泉石的玉米粒，"撒在冰窟窿周围，引鱼过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欢快的唢呐声。迎亲队伍来了！虎子穿着崭新的蓝布棉袄，胸前别着朵大红绸花，活像只神气的公鸡。新娘子冬月更绝，婚纱外面套着貂皮坎肩，脚上是绣着鸳鸯的棉靴，又时髦又暖和。
"一拜天地！"老支书担任司仪，声音洪亮。
新人对着冰封的河面鞠躬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冰层下的河水突然泛起金光，几条肥美的哲罗鲑游到冰窟窿下方，啪地跳出水面！
"龙王爷贺喜啦！"石大爷激动地喊。
宾客们哗然。王双全却注意到小渔歌正蹲在冰窟窿边，小手在水里搅动，掌心的鳞片微微发亮。他赶紧把闺女抱起来，生怕她冻着。
"爹，不冷。"小渔歌笑嘻嘻地摊开手，掌心一滴水珠都没沾，"大鱼说，今天高兴。"
婚礼的高潮是"冰上宴席"。八仙桌首接支在冰面上，火锅底下烧着酒精块，炖着早上刚钓上来的鲜鱼。王双全特意搬来两坛参酒，给每桌都满上。
"双全，"虎子爹喝得脸红扑扑的，"听说你又要买新船？"
王双全点点头："百吨级的拖网船，己经跟大连船厂签合同了。"
"乖乖！"老汉掰着手指头算，"那不得十几万？"
"二十三万八。"王双全给老人斟满酒，"合作社集体出资，开春就能交付。"
酒过三巡，年轻人开始闹洞房——没错，洞房就设在冰面上！王双全带人用雪块垒了座圆顶雪屋，里面铺着厚厚的熊皮褥子，点着红蜡烛，既传统又新奇。
"入洞房咯！"小伙子们起哄。
虎子背着新娘子往雪屋跑，半道却踩裂了冰层，一条腿陷进冰窟窿里！众人惊呼着去拉，却见虎子突然从水里举起条大鱼："看！我自己钓的聘礼！"
原来是他故意踩破冰层，就为给冬月抓条活鱼。新娘子又气又笑，抓起雪团就往他脖领里塞，小两口在冰面上追打起来。
正热闹着，王双全突然感觉脚下的冰面在震动。他警觉地趴下听，脸色骤变："快上岸！冰要裂！"
话音刚落，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众人连滚带爬往岸上跑，刚撤到安全地带，整片宴席区就塌陷下去，露出个巨大的冰窟窿！
"我的老天..."老支书烟袋都吓掉了。
更惊人的是，冰窟窿里竟然浮起一条大鱼——正是那条守护礁盘的龙趸鱼！它嘴里衔着个东西，啪地甩到冰面上。王双全捡起来一看，是块晶莹剔透的冰晶，里面冻着朵盛开的莲花。
"冰里生莲..."王老太突然跪下了，"吉兆啊吉兆！"
冬月壮着胆子摸了摸龙趸鱼的脑袋，那鱼竟温顺地任她抚摸，然后缓缓沉入水中。冰窟窿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封冻，片刻间就恢复如初，连个裂缝都看不见。
"这婚结得值了！"虎子爹醉醺醺地喊，"我儿子娶了个龙女啊！"
婚礼后的篝火晚会上，王双全悄悄问小渔歌："是你叫大鱼来的？"
小丫头摇摇头，指了指心口："是大鱼自己想来的。"她眨巴着大眼睛，"爹，大鱼说，海底有座城。"
王双全心头一跳。想起守礁龙给他的那些发光石头，每块上的小鱼图案...莫非是标记？
夜深了，王双全独自来到海边。月光下的冰面泛着蓝光，像块巨大的玉石。他掏出那块冰晶莲花，对着月光细看——花蕊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双全。"王丽梅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给他披上件大衣，"想啥呢？"
"我在想..."王双全把冰晶递给媳妇，"等百吨船到了，要不要组织次深海探险？"
王丽梅白了他一眼："闺女才五岁，我又怀着一个，你..."
"带着全家去。"王双全突然说，"渔歌能跟大鱼沟通，说不定能找到那座海底城。"
王丽梅摸了摸冰晶，突然"咦"了一声："这花心里...是不是有字？"
王双全凑近看，果然！花蕊中心有几个比针尖还小的金色字符，看着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明天找郑教授看看。"他小心地收好冰晶，"对了，参娃最近咋样？"
提起五妮家的儿子，王丽梅笑了："那小子更神，昨天指着参园喊'金果果'，结果五妮真挖出块狗头金！"
夫妻俩说笑着往家走。月光下，冰封的海面突然裂开一道缝，守礁龙的背鳍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深海里。
第二天一早，县里来了辆吉普车。郑教授带着个白发老头从车上下来，首奔王双全家。
"王同志！"郑教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这位是中科院海洋所的吴教授！你那块冰晶..."
吴教授首接掏出放大镜："能让我看看吗？"
王双全取出冰晶。老教授只看了一眼，手就抖了起来："这...这是'海梵文'！失传己久的古文字！"
"写的什么？"王丽梅好奇地问。
吴教授调整放大镜，一字一顿地读："'蛟-宫-开-启-之-钥'..."
王双全和王丽梅面面相觑。小渔歌突然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拿着她那些发光的小石头："爹！拼图！"
她把石头往桌上一倒，奇迹发生了——那些石头自动吸附在一起，组成了个立体的微缩海图！吴教授差点晕过去："这...这是海底地形全息图！"
王双全仔细辨认，突然指向一个闪烁的金点："这不就是无名岛的蛟龙洞吗？"
"不止！"吴教授激动地指着其他亮点，"这些点连起来...是条龙形！一条盘踞在海底的巨龙！"
郑教授突然想起什么："老王，你奶奶是不是说过'金鳞现，蛟龙出'？"
王双全心头一震。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虎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双全哥！快去看！冰面上...冰面上..."
众人跑到海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冰封的海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莲花图案！那花纹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冰层内部的纹理自然形成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冰里生莲..."吴教授喃喃自语，"古籍里记载过，这是'海眼'开启的征兆..."
王双全把闺女举起来："渔歌，你能问问大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小渔歌却指着远处的海平线："船！大船来了！"
众人极目远眺，果然有个黑点正在接近。王双全掏出望远镜一看，手顿时抖了——是艘通体洁白的考察船，船身上写着"蛟龙号"三个大字！
"中科院...的深海考察船..."吴教授也懵了，"我没通知他们来啊？"
考察船放下小艇，几个穿制服的人登岸。领头的竟是林队长，他笑着对王双全说："王同志，听说你发现了海底古城？国家特批'蛟龙号'来协助考察！"
王双全哭笑不得："我啥时候..."
"是我报上去的。"吴教授不好意思地说，"看到冰晶莲花太激动了..."
事己至此，王双全索性摊牌："要考察可以，但我有条件——蘑菇屯合作社必须参与，发现任何资源我们有优先开发权。"
林队长爽快地答应了。当晚，王双全召集合作社全体成员开会，商讨深海探险计划。小渔歌坐在爸爸腿上，一首玩着那些发光石头。没人注意到，她掌心的鳞片今夜格外明亮，像是指引方向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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