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面泛着鱼鳞般的波光，"金鳞号"划开平静的水面，船尾拖出长长的白色航迹。
王双全站在驾驶舱里，手指轻轻敲打着舵轮，眼睛却盯着声呐屏幕上密集的红点。
这些天鱼群像是约好了似的，全都聚集在黑石滩外海这片新发现的渔场。
"双全哥，你看那边！"虎子突然指着右舷方向喊道。
王双全眯起眼睛，只见海平面上突然冒出七八个黑点，正快速向这边移动。随着距离拉近，那些黑点渐渐显露出轮廓——全是渔船！打头的那艘锈迹斑斑的铁壳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海阎王的"黑鲨号"。
"好家伙，这是组团来抢食啊。"五妮叼着烟卷，眯缝着眼睛数了数，"一、二、三......足足七艘船！"
王双全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片新渔场是守礁龙引导他们发现的，鱼群密度是普通海域的三倍还多。这才捕捞了不到半个月，消息居然就传得这么广。
"准备下网。"王双全沉声道，"趁他们还没围上来，先捞一网再说。"
虎子立刻跑向船尾，和几个伙计一起把三层流刺网缓缓放入水中。网刚沉下去不到十分钟，船身就猛地一沉——网上传来的拉力让船速骤减。
"起网！"王双全一声令下，绞盘吱呀呀地转动起来。
网一出水，甲板上顿时银光乱蹦。这网鱼多得邪乎，清一色是肥美的黄花鱼，每条都有巴掌大，在朝阳下闪着金灿灿的光。更稀奇的是网底还兜着十几只的梭子蟹，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大钳子。
"好家伙，这蟹子比我家锅盖还大！"五妮拎起一只青壳白肚的螃蟹，那蟹钳子足有手腕粗。
王双全却顾不上高兴，因为海阎王的船队己经逼近到百米之内。七艘船呈扇形散开，明显是要包抄他们的架势。
"金鳞号，听着！"海阎王站在船头，举着铁皮喇叭喊话，"这片海域是我们黑石滩的传统渔场，识相的赶紧滚蛋！"
王双全冷笑一声，也抄起喇叭回敬："海阎王，你啥时候改行当海盗了？海上哪来的地盘划分？"
"少他妈废话！"海阎王狞笑着挥手，"兄弟们，下网！把他们围起来！"
六艘渔船同时下网，形成个巨大的包围圈。更缺德的是，有两条船竟然往下倒液体，海面上顿时泛起诡异的绿色——又是那种毒鱼药！
"王八蛋！"虎子气得抄起鱼叉就要扔。
王双全一把按住他："别冲动！"他转头朝船舱喊，"渔歌！把那个小海螺拿来！"
小渔歌应声从船舱钻出来，手里捧着从海底古城带回的那个海螺。小丫头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小棉袄，衬得脸蛋像苹果似的红扑扑。
"爹，要唱歌吗？"她眨巴着大眼睛问。
王双全点点头："对，唱那首大鱼教你的歌。"
小渔歌把海螺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吹出了低沉悠长的声响。那声音不似寻常海螺的清脆，反而像是某种巨兽的低吟，在海面上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声波。
奇迹发生了！
声波所过之处，被污染的绿色海水竟然自动分开，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更神奇的是，鱼群像是听到了集结号，齐刷刷地从西面八方游来，在"金鳞号"周围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
"我的老天爷......"五妮目瞪口呆地看着声呐屏幕，"鱼都疯了！"
海阎王那边却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刚下的渔网突然变得死沉，绞盘都拉不动。有两条船甚至被渔网拖得倾斜，差点翻船。
"收网！快收网！"海阎王声嘶力竭地喊。
等他们好不容易把网拉上来，网里除了几根破水草什么都没有。而"金鳞号"这边，第二网己经快装不下了，活水舱里鱼挤鱼，有的都蹦到了甲板上。
"双全哥，还下第三网吗？"虎子擦着汗问。
王双全看了看海阎王那边气得跳脚的样子，摇摇头："见好就收，给鱼留点种。"
返航时，小渔歌趴在船尾，小手拨弄着海水。奇怪的是，鱼群竟然跟着船游了好长一段，像是在护送他们。领头的是一条罕见的蓝色金枪鱼，阳光下鱼鳞泛着金属光泽。
"爹，大鱼说它朋友来送我们。"小渔歌仰起小脸说。
王双全揉了揉闺女的头发，心里却想着海阎王临走时那句狠话："王双全，这事没完！"
果然，刚靠岸就看见码头上一片混乱。二叔王有田带着几个人，正围着王老爷子吵吵嚷嚷。
"爹！"王双全跳下船跑过去，"怎么回事？"
王老爷子气得胡子首抖："这帮混账，非说咱们的渔场是祖宗留下的，要分一杯羹！"
"双全侄子，"二叔搓着手凑上来，笑得一脸褶子，"你看啊，这海是公家的，鱼是野生的，你们合作社不能吃独食啊......"
王双全冷笑："二叔，去年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您说海阎王包了黑石滩，不许我们去捕鱼，忘了？"
二叔被怼得哑口无言，他身后那几个生面孔却嚷嚷起来："少废话！要么带我们一起干，要么谁都别想好过！"
王双全扫了眼这些人，有几个是邻村的，还有两个看着像县城里的混混。他正要说话，小渔歌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小手举着个东西。
"爹！我在沙滩上捡的！"
那是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系着半截腐烂的绳子。王双全接过来一看，铃舌上刻着个"王"字——这是爷爷那辈用过的招鱼铃！
"看见没？"王老爷子突然来了精神，"这是我爹的招鱼铃！当年他带着我们在那片海域捕鱼时用的！要论先来后到，也是我们老王家最先发现的渔场！"
二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但王双全知道，这事远没结束。
晚饭后，他特意去了趟老支书家。老爷子正就着咸鱼喝小酒，见他来了，又拿出个酒盅。
"双全啊，树大招风。"老支书抿了口酒，"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你们合作社吗？说你们会妖法，能让鱼自己往网里钻。"
王双全苦笑着摇头："哪有什么妖法，不过是......"
"我懂我懂。"老支书摆摆手，"那海阎王不是善茬，听说他最近搭上了县水产公司的线，要搞什么'现代化捕捞队'。"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推开，虎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双全哥！不好了！海阎王带着水产公司的人，把咱们明天要用的码头给占了！"
王双全赶到码头时，只见五辆挂着县里牌照的卡车停在岸边，十几个工人正在卸货——全是崭新的渔网和浮标。海阎王陪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码头指指点点。
"哟，王社长！"海阎王阴阳怪气地打招呼，"介绍一下，这位是县水产公司的马主任。从明天起，这片码头要改建为现代化渔业基地，你们的破船得挪窝了！"
马主任推了推眼镜，递过来一张盖着红头章的文件："王同志，这是县里的批文。希望你们配合渔业现代化建设。"
王双全扫了眼文件，心里明镜似的——这分明是海阎王找关系耍的手段。他正要反驳，小渔歌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爹，大鱼说......"小丫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双全眼睛一亮，转头对马主任说："领导，既然要现代化，我们合作社第一个支持。不过明天有大风浪，您这些新设备最好先别下水。"
"胡说八道！"海阎王跳起来，"气象台预报明天晴空万里！"
马主任也皱眉："王同志，不要危言耸听。"
王双全不再多言，带着合作社的人把"金鳞号"挪到了偏僻的小码头。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那些崭新的渔网，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凌晨，果然如小渔歌所说，海上突然起了大风。浪头足有三米高，把码头那些没固定好的新设备全卷进了海里。海阎王哭丧着脸在岸边打捞，而"金鳞号"早己驶向更安全的海域——那里有片连海图都没标注的秘密渔场，是守礁龙昨夜引导小渔歌在梦中看到的。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金鳞号"己经下完了第一网。王双全站在船头，看着满舱的渔获，心里却想着老支书那句话：树大招风。是时候给合作社找条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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