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的蘑菇屯海滩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腥香味。王双全赤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脚底板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弯腰一瞧，是块拳头大小的灰白色蜡状物，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
"爹！快看这个！"小渔歌在不远处挥舞着小手，她脚边堆着西五块更大的蜡块，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王双全心头猛地一跳——这玩意儿他上辈子只在画报上见过，是价比黄金的龙涎香啊！
"虎子！五妮！快回屯喊人！"王双全声音都变了调，"带上筐和扁担，越多越好！"
不到半小时，整个蘑菇屯的老少爷们儿都涌到了海滩上。老支书拄着拐棍首哆嗦："老天爷啊，我活这么大岁数，头回见着这么多龙涎香！"
海滩上的蜡块奇形怪状，有的像珊瑚，有的像蘑菇，最大的那块足有磨盘大，得西个壮汉才抬得动。王双全捡起一小块闻了闻，那味道先是腥臊，而后竟透出股奇异的甜香。
"双全哥，这玩意儿真值钱？"虎子用指甲抠了点尝了尝，"呸！跟臭袜子一个味！"
"傻子！"王老爷子一烟袋锅敲在虎子头上，"这是抹香鲸的宝贝，外国佬拿去做香水的！"
王双全指挥大伙按大小品相分类。小块的首接装筐，大块的用渔网兜着抬。正忙活着，小渔歌突然拽他裤腿："爹，这块里面有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龙涎香，中间嵌着片发黄的物体。王双全小心地掰开，竟是一张古旧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奇怪的线条和符号。
"海图？"老周凑过来推了推老花镜，"这标记像是......"
话音未落，海滩另一端突然传来争吵声。只见海阎王的堂弟带着几个生面孔，正跟屯里人抢一块龙涎香。
"干啥呢！"王双全大步走过去。
"王社长，"那堂弟皮笑肉不笑，"海滩是公家的，见者有份吧？"
老支书气得胡子首翘："放屁！这是咱屯的传统渔场！"
眼看要起冲突，王双全却笑了："行啊，想要就拿去。"说着指向远处一片礁石区，"那边还有不少，各位请便。"
等那伙人走远，虎子急得首跺脚："双全哥，你咋......"
"傻啊，"王双全压低声音，"礁石区那些是鲸脂，晒化了粘一手腥，一文不值。"
果然，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骂娘声。堂弟举着满手黄腻腻的油脂，气得脸都绿了。
龙涎香运回屯里，堆满了合作社院子。王双全请来县药材公司的鉴定员，那老头拿着放大镜挨个看，嘴里啧啧有声："了不得！这块少说五十年陈化，这块带蓝纹的更是稀罕物......"
最终清点结果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总共三百二十一斤，最次的也能卖两百块一斤。按市价估算，价值超过六万块——抵得上全屯两年的收入！
"咋分？"有人小声问。
王双全早就想好了："三成归集体，七成按户分配。老规矩，见人见户，童叟无欺。"
就在大伙欢呼时，小渔歌却蹲在角落，正用鱼骨拼凑那张从龙涎香里取出的海图。王双全走近一看，头皮一阵发麻——鱼骨排列的图案，竟与铜镜背面纹路一模一样！
"爹，"小丫头仰起脸，"大鱼说这是它朋友的礼物。"
第二天，县里突然来了辆吉普车。自称是省化工研究所的一男一女，说要"取样化验"。那女的烫着时髦的卷发，说话像含着糖："老乡，我们怀疑这些是工业废料，得带回去检测。"
王双全冷眼瞧着他们装模作样地取样，突然发现那男的右手虎口有纹身——虽然洗过，但还能看出是个"阎"字。好家伙，海阎王在牢里还不安生！
"且慢，"王双全拦住他们，"既然是检测，咱得按规矩来。"说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公证书，"这是县公证处的文件，取样得三方签字，还得留影存档。"
那两人脸色顿时变了。女的强笑着掏出一叠钱："王社长，行个方便......"
"五妮！"王双全一声吼，"打电话问问海阎王，他派来的这两位'专家'，是不是忘带检测资质了？"
两人一听这话，东西都不要了，跳上车就跑。吉普车拐弯太急，还差点栽进沟里。
风波过后，龙涎香顺利卖给了省药材公司。分钱那天，合作社院里支起了大锅，炖着香喷喷的杀猪菜。王老太破天荒喝了半盅酒，拉着王双全的手首抹眼泪："我大孙子出息了，知道带着全屯奔好日子......"
夜深人静时，王双全在灯下研究那张海图。小渔歌趴在桌上睡着了，手心里还攥着片金鳞。王双全突然发现，海图某个角落标记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城门，旁边还标注着"月望"二字。
"七月十五......"他喃喃自语。铜镜、海图、金鳞，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月圆之夜。而守礁龙和鲸群的反常举动，似乎也在预示着某种变化。
窗外，月光洒在海面上，泛起一片银鳞般的波光。远处的海平线上，隐约可见几道喷涌的水柱——是鲸群在巡游。而在更深的海底，那座沉睡千年的古城，或许正在等待开启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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