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蘑菇屯码头人头攒动，老支书站在拖拉机车斗里，举着铁皮喇叭喊得脸红脖子粗："第三届蘑菇屯赶海争霸赛，现在开始报名！冠军奖励——合作社新船首航名额一个！"
人群"嗡"地炸开了锅。
这奖励可太了，谁不知道王双全他们的新船装了最先进的设备？
"我报！"
"给我家小子也写上！"
"老支书，夫妻能组队不？"
王双全蹲在礁石上检查潮位，小渔歌像只小猴子似的挂在他背上："爹，我也要比赛！"
"成啊。"王双全捏了捏闺女的小脸，"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只见海阎王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来："王社长，我这几个兄弟也想凑个热闹，不介意吧？"
王双全扫了眼那几个生面孔——个个膀大腰圆，手里拎着特制的铁钩和网兜，一看就是专业赶海的。
"规矩都一样。"王双全站起身，"潮水退到三分开始，涨到七分结束，只准用手和简单工具，禁用潜水设备。"
海阎王皮笑肉不笑："放心，绝对按规矩来！"
潮水渐渐退去，露出大片滩涂。参赛的百十号人沿着海岸线排开，像扫荡的军队。王双全一家老小齐上阵——王老爷子带着山娃海娃，王丽梅领着米朵，连王老太都拄着拐棍在浅水区摸蛤蜊。
"开始！"老支书一声令下，人群呼啦啦散开。
小渔歌拎着小桶，蹦蹦跳跳地往一片没人的礁石区跑。王双全刚要跟上，却被海阎王拦住了："王社长，咱俩比划比划？"
"随你。"王双全懒得搭理他，蹲下身翻开一块石头，眼疾手快地捏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海阎王也不含糊，铁钩一挑就挖出个巴掌大的文蛤。两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远离了人群。
"王双全，"海阎王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们捞着宝贝了？"
王双全头也不抬："赶你的海吧。"
"装什么装！"海阎王啐了一口，"青铜匣子，金符，还有那会发光的鳞片......"
王双全手上动作一顿，眯起眼睛："你从哪听来的？"
海阎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省城有人出大价钱买这些玩意儿，比你打渔赚得多多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只见小渔歌站在齐膝深的水里，小手高高举着个东西——那是个足有碗口大的海参，通体金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金海参！"老支书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多少年没见着野生金海参了！"
人群呼啦一下围过去。海阎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抬腿就要往那边跑。王双全一把拽住他："让孩子自己玩。"
比赛进行到晌午，各家的桶都装得差不多了。王老太坐在礁石上歇脚，脚边的小桶里全是蛤蜊和蛏子。米朵和参娃在浅水区比赛摸虾虎鱼，溅得浑身是水。
突然，小渔歌尖叫一声，一屁股坐进水里。王双全一个箭步冲过去，却见小丫头从泥里刨出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是个脸盆大的海蚌！
"爹！这里面有东西！"小渔歌的小手按在蚌壳上，金鳞微微发亮。
王双全帮她把蚌撬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蚌肉里嵌着颗拇指大的珍珠，通体粉红，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
"龙珠......"王老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发颤，"这是海龙王的眼泪啊......"
海阎王带着人呼啦一下围上来，眼睛盯着珍珠首放光："王社长，这宝贝得上交集体吧？"
"交你个头！"虎子拎着铁锹挤进来，"比赛规矩写得明明白白，谁捡着归谁！"
老支书赶紧打圆场："都消停消停！继续比赛，还有半小时呢！"
人群散开后，王双全悄悄问闺女："你怎么知道蚌在那儿？"
小渔歌眨巴着大眼睛："大鱼告诉我的呀！它说这片礁石下面有好东西！"
正说着，海水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来，像是开了锅。紧接着，数不清的海鲜从水下涌上来——螃蟹、海参、鲍鱼、扇贝......像是有人在水底撒了张无形的大网，把它们全赶到了岸边。
"我的亲娘哎......"老支书手里的记录本都掉了，"这是要闹海啸啊？"
人们哪还顾得上比赛，纷纷扑向这场天降横财。海阎王那几个跟班最贪心，裤子都脱了当网兜使。
只有王双全站在原地没动。他看见远处的海面上，守礁龙的背鳍一闪而过。更奇怪的是，小渔歌手心的金鳞正以一种特殊的频率闪烁着，像是在回应什么。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小渔歌以一颗龙珠和一只金海参夺得冠军，王家其他人也包揽了前十名中的六个席位。海阎王气得脸都绿了，颁奖时连面都没露。
"不公平！"他手下的小混混在屯口嚷嚷，"那小丫头肯定使诈了！"
"诈你奶奶个腿儿！"虎子媳妇拎着烧火棍就冲出来了，"自己眼瞎怪谁？再嚼舌根把你嘴缝上！"
当晚，王双全家院子里支起了大锅，炖着比赛收获的海鲜。全屯老少都来了，热闹得像过年。小渔歌成了明星，孩子们围着她问东问西。
"珍珠呢？"王丽梅突然发现闺女脖子上的红绳空了。
小渔歌摸了摸胸口："给大鱼了......"
王双全心里一动："你什么时候......"
"就刚才呀。"小丫头指着远处的海面，"大鱼说这是它的眼泪，要拿去救小龙......"
夜深了，王双全搂着媳妇躺在炕上，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蛙鸣。王丽梅把玩着丈夫粗糙的大手："当家的，咱闺女是不是......不太一样？"
王双全亲了亲她的额头："她是老王家三百年来第一个'真守海人'。"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堂屋供桌上的青铜匣子上。十二枚金符静静地躺在里面，偶尔闪过一丝微光。而在远处的海底，那颗粉红珍珠正嵌在古城中央的祭坛上，照亮了沉睡千年的壁画——画中，一个手捧金鳞的小女孩站在巨龙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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