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值降到10%那天，天空难得放晴。
元初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翻时尚杂志，阳光透过遮阳伞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沈妄蹲在旁边给她剥荔枝，晶莹的果肉堆在白瓷盘里，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核吐出来。”
元初头也没抬，微微偏过头，红唇凑近沈妄递来的手。
他指尖刚碰到她的唇瓣，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根悄悄泛红。
元初浑然不觉，含着荔枝含糊道：“今天的荔枝不够甜，明天换另一家买。”
“好。”沈妄低低应着，指尖还残留着她唇瓣的温度。
他看着她认真翻看杂志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就好了。
她是娇气的美人，他是听话的“儿子”，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都消失，只有他们两个人。
……
可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
下午管家匆匆进来禀报，说林氏集团爆出财务造假丑闻，股价断崖式下跌。
紧接着医院打来电话，说顾晏辞主刀的手术出现重大纰漏，患者家属正在闹事。
傍晚江驰的车队经理发来消息，说他在练习赛中摔断了腿，可能再也无法赛车。
三个男人接连出事，速度快得诡异。
元初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眉头微蹙——这绝不是巧合。
她转头看向正在给她冲蜂蜜水的沈妄，小男孩动作熟练地控制着水温，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安静。
“沈妄，”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冽，“今天你出去买荔枝时，去过哪里？”
沈妄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脸上带着孩童的懵懂：“就去了水果店呀，妈妈不是让我快点回来吗？”他把水杯递过来，温度刚好不烫嘴。
元初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
她没有证据，可系统疯狂跳动的警告提示让她心头不安【世界稳定性异常，怨念值波动剧烈！】
她看着沈妄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双眼睛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渊。
傍晚时分，林砚之浑身酒气地闯进来，领带歪在颈间，往日温润的模样荡然无存。
“初初！是不是你做的？”他抓住元初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是你不想让我娶你，才毁了林氏对不对？”
元初皱眉挣扎，沈妄立刻扑上来咬住林砚之的手臂：“放开我妈妈！”
林砚之吃痛松手，挥手就想打沈妄，却被元初厉声喝止：“林砚之！你疯了？”她把沈妄护在身后，清冷的眼眸里燃起怒火，“滚出去！”
林砚之看着她护着沈妄的样子，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灭了。
他惨笑两声，踉跄着转身离开，背影落寞得像片落叶。
元初看着他消失在门口，胸口忽然一阵发闷。
她只是来感化bug，从没想过要牵连旁人。
深夜的别墅格外安静。
元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她起身想去看看沈妄，刚走到儿童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
她推门进去，看到沈妄蜷缩在小床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做噩梦了？”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想拍他的背。
沈妄却猛地惊醒，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放，眼睛里满是惊恐“妈妈！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哭腔，却让元初心头一颤。
她叹了口气，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我不走。”
沈妄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却依旧不肯松手，只是把脸埋在她的掌心，呼吸渐渐平稳。
元初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忽然想起系统说的“怨念值5%”，任务快要完成了。
可她没注意到，沈妄埋在她掌心的脸上，根本没有泪痕。
他闭着眼，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软触感，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砚之他们出事的原因？那些商业机密、手术记录、赛车零件数据，都是他趁着给元初跑腿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泄露出去的。
他不能失去她。
那些觊觎她的人，那些想把她从他身边抢走的人，都该消失。
变故发生在第二天清晨。
元初被剧烈的震动惊醒，窗外的天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阳光变成诡异的暗红色。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世界崩塌！紧急脱离程序启动！】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看到沈妄站在客厅中央，小小的身影在摇晃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孤寂。
“沈妄！”她大喊着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
可指尖刚要碰到他，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
沈妄猛地回头，看到她渐渐透明的身体，眼睛瞬间红了：“妈妈！你要去哪里？！”
他疯了一样扑过来，却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小小的脸上满是绝望。
元初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她想说“我是来修bug的”，想说“任务完成了我该走了”，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沈妄，要好好的。”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气中。
沈妄跪在地上，伸出手想抓住那些光点，却什么也抓不住。
客厅里只剩下他稚嫩却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别走！回来……”
世界在他脚下崩塌，墙壁裂开巨大的缝隙，家具在空中漂浮。
沈妄却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看着元初消失的方向，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到最后都不知道，她是为修复他而来。
她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的怨念早己消散，支撑他留在这具躯壳里的，是名为“妄念”的深情。
……
一片混沌中，元初睁开眼，脑海里还残留着沈妄绝望的哭声。
【世界修复完成，怨念值清零。】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机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竟有些。
原来神明历劫，也会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救赎，落下无用的眼泪。
而崩塌的世界里，六岁的小男孩蜷缩在废墟中，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元初用过的白瓷碗，碗底还残留着荔枝的甜香。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就像他知道，这场以“母子”为名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无法圆满的烬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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