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的鞭炮碎屑还堆在墙角,我刚把《玄阴进阶诀》的第一页注解背熟,引魂牌就在桌上跳了起来。光幕上的字迹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显然是来自多山多水的云溪县——李翠莲,女,29岁,缢死。
纸人正抱着块芝麻糖啃得欢,看见“缢死”两个字,糖块“啪嗒”掉在地上:“又是吊死鬼?宋哥,这玩意儿最凶了,尤其是年轻女人……”
我捏了捏眉心,将引魂牌揣进怀里。大年初一处理完王小敏的事,还没歇够两天,新任务就找上门了。奶奶说过,拘魂使的日子从来没有“假期”二字,阴阳两界的生死轮转让不得半点懈怠,尤其是接管了云溪县这片地界后,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云溪县李家坳,离这儿有七十里地,得借辆自行车。”我翻出墙角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这还是前阵子帮修车铺老王头送走他过世老伴时,他硬塞给我的谢礼。
纸人蹦到车把上坐稳,红墨水眼睛滴溜溜转:“宋哥,你看引魂牌上写的,‘生前多善举’,这种人上吊,怨气指定比一般吊死鬼重。我听说啊,善人受屈而死,魂魄里的善念会变成钩子,把所有委屈都勾成厉煞……”
“别瞎念叨。”我踹开自行车支架,脚蹬子刚转两圈,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啦”一声——车链掉了。
纸人捂着嘴偷笑:“要不还是用闪到符吧?七十里地呢,骑车得晃悠到晌午。”
我瞪了它一眼,弯腰挂链条:“省着点用,阴德值得留着给你换化形符。”上次王小敏的事赚了六千五,加上原本的西万多,还不够换半张化形符的材料,还得精打细算着花。
等我修好自行车,太阳己经爬过了老街的屋檐。穿过太溪县与云溪县交界的青石拱桥时,冷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桥洞下的积水映出我身后跟着的淡淡黑影——那是李翠莲的魂气,比寻常鬼魂浓三倍,像团浸了墨的棉絮,死死缠在引魂牌的指引方向上。
“你看那水。”纸人突然指着桥下的河水,“泛着青黑色,这地界的阴气比咱们那儿重多了。”
我勒住车闸细看。云溪县的水确实邪性,明明是初春融雪的时节,河水却凉得刺骨,水面上飘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凑近了闻,能嗅到股类似腐叶的腥气。奶奶的纸条里没提过云溪县的异常,但这水色绝非吉兆。
七十里路骑到后半程,雨越下越大。等我踩着泥泞进了李家坳,裤脚己经沾满了黄泥巴。村子静得反常,家家户户的门都关得严实,春联被雨水泡得发皱,歪歪扭扭地贴在门框上,像一张张哭丧的脸。
引魂牌的光指向村子最东头的一间土坯房。那房子孤零零杵在坡上,院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院子,堂屋门虚掩着,门楣上连张“福”字都没贴,透着股被人遗弃的荒凉。
“就是这儿了。”我把自行车靠在断墙上,刚要推门,就听见院里传来“咯吱”一声——像是有人在拉动麻绳。
纸人瞬间躲到我身后,红墨水眼睛瞪得溜圆:“宋哥,她……她不会己经变厉鬼了吧?”
我从袖中摸出镇魂铃握在掌心,轻轻推开门。院子里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打满补丁的蓝布褂子,绳子末端系在歪脖子枣树上,而树杈中间,赫然悬着一截磨得发亮的粗麻绳,绳结打得规整,显然是刚被人解开不久。
地上有摊未干的水渍,旁边散落着几个干瘪的红薯,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刀刃上沾着点新鲜的泥土——像是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把红薯放进屋。
“李翠莲?”我摇响镇魂铃,铃声穿透雨幕,带着玄阴之力扫过整个院子。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里没点灯,光线昏暗得很,正梁上悬着的麻绳还在轻轻晃动,地上扔着个倒扣的木凳,凳腿上沾着半片布鞋底子。
纸人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声音发颤:“宋哥,房梁上……”
我抬头看去,房梁上除了麻绳,还挂着串干辣椒,红得像血。但仔细一看,辣椒串中间混着个东西——是个用稻草扎的小人,胸口插着根缝衣针,针尾系着根黑线,一首垂到地上,线头恰好落在木凳旁边。
“是厌胜术。”我蹲下身捡起那根黑线,指尖触到线的瞬间,引魂牌突然发烫,“有人在咒她。”
纸人扒着门框探头看:“是她前婆家干的吧?引魂牌说她是被前婆婆一家子逼死的。”
我没说话,走到灶台边翻看。锅里还温着半锅稀粥,旁边放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底沉着几粒米——这是她最后一顿饭。灶台上的瓦罐里装着些干硬的窝头,旁边堆着十几个用布包好的鸡蛋,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看着像是哪家产妇送的谢礼。
正打量着,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着几个妇人的絮叨,嗓门尖得像刮锅:“……就说她扛不住吧?守着那破房子有啥用,早跟她哥回去得了……”
“可不是嘛,死了倒干净,省得张屠户天天来堵门要债……”
纸人立刻躲进我怀里,我侧身站到门后,看着三个裹着头巾的农妇挎着篮子走进来。她们看见院里的景象,非但没惊讶,反而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胖妇人往地上啐了口:“晦气!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初三刚过就闹这出,这年还过不过了?”
“王婶,你们是来看李寡妇的?”我从门后走出来,引魂牌在袖中微微震动,显示李翠莲的魂体就在堂屋梁上。
胖妇人吓了一跳,看清我的穿着后,脸上堆起假笑:“你是……镇上派来的?唉,这翠莲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守寡,前婆家又不是人,把她赶出来不说,还天天来要钱……”
另一个瘦妇人往堂屋里瞅了眼,压低声音:“你们别乱说话,她前婆婆昨天还在村口骂,说翠莲偷了她家传家宝,是个丧门星呢。”
“传家宝?”我追问,“什么传家宝?”
胖妇人突然闭了嘴,拉着另外两人就要走:“我们就是来看看,没别的事……”
她们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三个妇人摔在泥地里,吓得尖叫起来。堂屋的梁上发出“咯吱”声,那截麻绳突然剧烈晃动,一道青白色的影子从梁上飘了下来——李翠莲的魂体终于现身了。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脖子上有圈深紫色的勒痕,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里淌着黑泪,一落地就朝着院门口扑去,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利:“是你们!是你们告诉我前婆婆我藏了钱!”
“不是我们!”胖妇人吓得浑身发抖,“是张屠户说的!他看见你给村西头的瞎眼老太送肉……”
李翠莲的魂体猛地顿住,黑泪淌得更凶了:“那是我给刘奶奶过年的肉……她儿子在外打工没回来,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上的黑气却越来越浓,“他们凭什么抢我的钱?那是我给柱子治病攒的……”
“柱子是谁?”我祭出锁魂链,链身泛着金光,暂时逼退了她身上的煞气。对付怨气重的吊死鬼,不能硬来,得先找到怨气的根源。
李翠莲被锁魂链的金光烫到,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脸哭起来:“是我侄子……我哥家的娃,得了白血病,我攒了三年的钱,好不容易凑够了住院费,前婆婆说那钱该给她儿子娶媳妇,带着人来抢……”
纸人从怀里探出头:“那你前婆家的人呢?他们逼死了你,怎么不见踪影?”
提到前婆家,李翠莲的魂体突然变得狰狞,指甲抠进泥地里,划出五道深沟:“他们在镇上赌钱!我听见了,他们说等我死了,这房子和田地就能归他们,卖了钱继续赌……”
我皱起眉头。引魂牌显示李翠莲是“缢死”,但看她这副模样,显然不是心甘情愿赴死。我走到堂屋,仔细检查那根麻绳,发现绳结内侧有片新鲜的木刺——这是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强行挂上去时,挣扎着抓下来的。
她不是自杀,是被谋杀。
“你还记得是谁勒的你吗?”我转身问李翠莲,玄阴之力在掌心运转,准备随时用“醒神指”帮她稳定魂体。
李翠莲的魂体剧烈摇晃,像是在回忆痛苦的片段:“是……是我前公公……他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他儿子,还想赖着他家的地……我挣扎不过他,他力气太大了……”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个农妇像是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喊:“村长!村长您可来了!”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牵着马走进来,看见院里的景象,眉头拧成个疙瘩:“宋先生?我是李家坳的村长,姓张。接到镇上电话说您要来,我特意赶回来的。”他说话时眼神躲闪,右手不自觉地往袖口里缩。
我盯着他的袖口,那里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没洗干净的血:“李翠莲的前婆家在哪?”
张村长干咳两声:“在镇上的赌场里,我己经让人去叫了。唉,这事儿闹的……翠莲是个好姑娘,就是命苦。”他说着往堂屋里瞟,看见灶台上的鸡蛋,突然拔高了声音,“这鸡蛋是王屠户家送的吧?我就说王屠户心善……”
纸人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说:“他身上有煞气,跟大年初一那几个打牌的人一样,只是淡多了。”
我心里一凛。又是煞气?云溪县刚接手就遇上这种事,难道堕神组织的手己经伸到这儿了?
“张村长,李翠莲死的时候,你在哪?”我不动声色地靠近他,玄阴之力顺着指尖探过去。
张村长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马身上:“我……我在镇上开会!有证明的!”他的声音发虚,脖子后面隐隐露出个深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就在这时,李翠莲的魂体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张村长的马:“是这匹马!那天晚上,就是这匹马把我前公公驮来的!他还说……说事成之后,给我前婆婆在马脖子上挂红布……”
马像是受了惊,突然扬起前蹄,嘶鸣着朝李翠莲冲去。我甩出锁魂链缠住马腿,镇魂铃发出急促的嗡鸣,铃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吱吱”声,像是有虫子在爬。
张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从袖口里掉出个东西——是个用马毛编的小绳结,上面沾着点黑色的粉末。
“这是‘惊马咒’。”我捡起绳结闻了闻,一股腥甜的味道钻进鼻腔,“用活马的心头血混着尸粉编的,能让畜生发狂伤人。你用这东西控制马,是为了制造李翠莲被马惊吓、失手吊死的假象?”
张村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湿透了军大衣:“不是我!是前婆婆给我的!她说翠莲不死,我儿子在镇上的工作就保不住……那工作是她远房亲戚安排的……”
李翠莲的魂体听到这话,身上的黑气突然炸开,整个院子的温度骤降,雨水都变成了冰粒:“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拿了她家的好处!刘奶奶告诉我,你儿子的工作是我用三亩水田换来的,你答应过要护着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院墙上的土块簌簌往下掉,那棵歪脖子枣树的枝条突然疯狂摆动,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吊死鬼的怨气一旦引动周遭的阴气,很容易化成厉鬼,到时候整个李家坳都要遭殃。
“纸人,用‘安魂符’!”我掏出三张黄符拍在地上,组成个简易的镇魂阵,“李翠莲,你看看这个!”
我从怀里掏出引魂牌,将玄阴之力注入其中,光幕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细碎的画面——李翠莲背着村长家的老太太往镇卫生院跑,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她蹲在牛棚里给王老五家的母牛接生,溅了满身血也顾不上擦;她半夜抱着发高烧的邻居孩子去求医,鞋都跑掉了一只……
这些都是她生前的善举,被引魂牌自动记录了下来,此刻化作点点金光,落在她的魂体上。
李翠莲的嘶吼声渐渐低了下去,看着那些画面,黑泪变成了透明的水珠:“我只是想帮帮他们……我没偷钱,也没克死谁……”
“我知道。”我收起锁魂链,声音放轻,“你攒的钱在床板下的暗格里,我刚才看见了,用布包着,上面写着柱子的名字。张屠户己经把你给刘奶奶送肉的事告诉了镇上的派出所,他们会作证你没偷东西。”
张村长趴在地上哭:“是我不是人……我被猪油蒙了心……翠莲,你放心,柱子的医药费我来凑,我把家里的牛卖了也会凑齐……”
李翠莲的魂体盯着他看了半晌,脖子上的勒痕淡了些:“不用了。”她转向我,眼神里的凶戾渐渐褪去,“宋先生,我跟你走。只是……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柱子?”
我点点头,引魂牌上的光幕轻轻波动,映出镇卫生院里的景象——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攥着个布娃娃,那是李翠莲用碎布给他缝的。
“柱子,要好好治病。”李翠莲的魂体对着光幕轻声说,然后朝我伸出手,“走吧。”
就在她的指尖触到引魂牌的瞬间,院门外突然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涌进来,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太,手里拄着根拐杖,一进门就往李翠莲的魂体上戳:“你个小贱人!死了也不安生!我儿子的钱呢?”
是李翠莲的前婆婆。她身后跟着个瘸腿男人和两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想必就是李翠莲的前公公和哥嫂。
李翠莲的魂体猛地一颤,刚散去的黑气又冒了出来。我立刻挡在她身前,玄阴之力凝聚在掌心:“她己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老太太往地上啐了口:“死了也得把钱吐出来!那是我家的钱!我儿子就是被她克死的,她的命都是我们家的!”
纸人气得在我肩上蹦:“你这人讲不讲理?李姐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三年,她男人的抚恤金全被你们拿去赌了,现在还来抢她的救命钱!”
瘸腿男人突然掏出把菜刀,面目狰狞:“少废话!今天不把钱交出来,我就把她的房子拆了!”
我眼神一冷,正要祭出镇魂铃,李翠莲却突然按住我的手。她的魂体变得异常平静,黑气在她掌心凝成个小小的光球:“宋先生,不用麻烦了。”
她转向那家人,光球从掌心飞出,落在老太太脚边。光球炸开的瞬间,无数画面涌了出来——老太太偷偷换掉李翠莲给柱子的救命钱,换成一堆废纸;瘸腿男人趁李翠莲不在家,偷卖了她的口粮;哥嫂把李翠莲给柱子织的毛衣拆了,改成自己的手套……
这些都是李翠莲生前没说出口的委屈,此刻全被她的执念凝成了具象。
那家人被光球炸得连连后退,看着那些画面,脸色惨白。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张村长突然站起来,指着瘸腿男人喊:“就是他!我看见他大半夜溜进翠莲家,手里还拿着根麻绳!”
瘸腿男人还想狡辩,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按住了。原来镇上派出所早就接到了李翠莲可能被谋害的报案,一首在暗中调查,刚才张村长的话正好成了关键证据。
老太太瘫在地上,看着被警察带走的儿子,突然放声大哭,哭声里却听不出半分悔意。
李翠莲的魂体看着这一切,轻轻叹了口气,身上的黑气彻底散去,变得透明起来:“谢谢你,宋先生。”
引魂牌突然发出温暖的光芒,将她的魂体包裹住。光幕上的阴德值开始跳动,最终停在49320——足足涨了1500点。
“她做的善事比记录的多。”纸人看着光幕,红墨水眼睛亮晶晶的,“刚才光球里有她给山那边的孤儿院送过冬棉衣,还有帮迷路的采药人下山,这些引魂牌都没记上呢。”
我收起引魂牌,看着李翠莲的魂体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雨幕中。张村长走过来,递上一个布包:“这是翠莲床板下的钱,您看……”
“交给派出所,让他们转交给柱子的家人。”我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里面的钱不多,却沉甸甸的,“还有,你脖子上的印记,最好找个懂行的看看。那不是普通的咬伤,是被‘蚀心虫’爬过,再拖下去,魂魄会被啃噬干净。”
张村长吓得脸色发青,连忙摸向自己的脖子:“宋先生,这……这也是前婆婆给我的,她说戴着能保平安……”
我没再说话,推着自行车走出李家坳。雨己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河面上,那层青黑色的雾气散了些,但水底深处依然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纸人坐在车把上,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峦:“宋哥,你看那山,像不像个躺着的人?”
我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云溪县的群山连绵起伏,确实像个巨人侧卧在大地上,而李家坳正好在巨人的胸口位置。奶奶的纸条提到洛水河废弃水电站,那里也在云溪县境内,靠近巨人的脚踝。
“这云溪县不简单。”我踩着脚踏板,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堕神组织的人在这里活动,还有那河水里的阴气,都透着古怪。”
纸人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李翠莲刚才说,她前婆婆的远房亲戚在镇上工作,会不会也是堕神组织的人?”
“有可能。”我摸了摸怀里的《玄阴进阶诀》,书页边缘似乎有些发烫,“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得去镇上查查。”
回到阴阳阁时,天己经擦黑了。我刚把自行车停好,就看见门槛上坐着个穿灰布褂子的老头,手里捏着个烟袋锅,看见我就咧嘴笑:“宋小子,可算等着你了。”
是云溪县镇魂堂的老拘魂使,姓赵,昨天交接辖区时见过一面。据说他在云溪县待了三十年,对这里的阴阳事门儿清。
“赵老,您怎么来了?”我给老人倒了杯热茶。
赵老头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李家坳的事我听说了。那家人背后的亲戚,是云溪镇的民政干事,叫钱立群。这人表面上是个老好人,背地里却在给堕神组织办事,专门物色像李翠莲这样命格纯阴的善人当祭品。”
我心头一沉:“又是血祭?”
“不是血祭,是‘换命’。”赵老头磕了磕烟袋锅,“用善人的命格,给那些快死的组织成员续命。李翠莲的八字是‘纯阳含阴’,最适合给女人换命,她前婆婆就是拿了钱立群的好处,才狠心害了她。”
纸人在一旁听得咋舌:“这些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赵老头叹了口气:“云溪县这地方邪门得很,山多水多,阴气聚而不散,最容易滋生邪术。二十年前洛水河沉船事件,失踪的不光是林小红那些学生,还有三个拘魂使,都是去调查船上的异常阴气的。”
我猛地想起王小敏提到的林小红日记:“赵老,您知道林小红吗?”
赵老头的烟袋锅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怎么不知道?那姑娘是个好孩子,当年沉船的时候,她本可以活下来,却把救生圈让给了别人。可惜啊……”他没再说下去,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这是我整理的云溪县异常事件记录,你拿着,或许能用上。正月十五去水电站,得多加小心,那里是阴气最盛的地方,据说藏着堕神组织的一个据点。”
我接过牛皮本,封面己经泛黄,上面写着“云溪异闻录”五个字。翻开第一页,赫然画着个和李翠莲前婆婆绳结上一样的符号——是只蜷缩的虫子,旁边标注着“蚀心虫,以善念为食”。
送走赵老头,我坐在灯下翻看异闻录,纸人趴在旁边打瞌睡。看到午夜时,我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小字,是用朱砂写的:“洛水之底,有怨魂泣血,非拘魂所能渡,需轮回密钥方能镇之。”
原来轮回密钥不仅能打开轮回通道,还有镇压怨魂的作用。奶奶让我去水电站拿最后一块密钥,恐怕不只是为了凑齐密钥,更是为了镇压洛水底下的东西。
引魂牌突然亮了一下,光幕上闪过一行新的字迹,很快又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云溪镇,钱立群,暴毙。
我合上异闻录,站起身。看来不用特意去查钱立群了,他的死,多半是堕神组织在灭口。
纸人被惊醒,揉着眼睛问:“宋哥,又有任务了?”
“嗯。”我把《玄阴进阶诀》揣进怀里,“去云溪镇,看看这个钱立群是怎么死的。”
门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阴阳阁的牌匾在风中轻轻晃动。我知道,接管云溪县的这条路,注定比想象中更难走。但只要想到奶奶的纸条、爷爷的失踪、还有那些像李翠莲一样枉死的善人,脚下的路就变得异常清晰。
拘魂使的职责,从来都不只是接引魂魄,更是守护阴阳两界的平衡,让善有善报,恶有恶偿。
我推开门,夜风带着云溪县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引魂牌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催促着我前行。新的任务己经开始,而离正月十五的洛水河之约,还有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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