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铜锣湾“唐风服饰”刚刚闭店。
陈永仁揉了揉因为笑了一整天而变得僵硬的脸颊，走进更衣室，准备换衣服下班。
心里暗自咒骂着长官黄狗和现在的老板张文烈，都不是好东西，老子好不容易成为警校里的优秀学员。
被黄狗骗来做卧底就算了，现在还要靠脸蛋服务那些师奶，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是不是有一天卧底卧到要去做牛郎？
黄狗这个混蛋，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消息，非说张文烈是大圈帮的。
结果倒好，人家犯没犯罪他是一点没见到，但这什么旗舰店的生意是真的火。
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那是今天刚发的薪水和奖金，对他来说肯定是做阿SIR想都不敢想的厚度。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肩膀上被人拍了下，转身一看，原来是同事Peter。
一个挺帅的白人小伙，听说好像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们混在这里当店员了。
“Hi，阿仁，是被这么多钱高兴坏了吗？真羡慕你，这个月又是销冠！
提上面说，经理有意提名你去中环做新店的店长，记得请我喝酒庆祝啊！”
这家伙是个自来熟，不仅跟女人喜欢搭讪，跟男人也是一样，陈永仁和他共事这段时间，就没见过他和谁关系不好的。
他也懒得和对方解释自己现在的苦恼，勉强笑着敷衍道：“放心吧，Peter。到时候酒和妞全都管够。你慢慢换衣服，我先走了！”
他抬脚想要离开，却被Peter一把拉住了胳膊。
陈永仁皱眉有些不悦，刚想问候对方的Mam,却迎上Peter带着歉意的眼神。
只听对方急切说道：“阿仁，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你叔叔来了，就在马路对面等着你，快去吧！”
谢特，这该死的热情，你就不能先说重点吗？陈永仁有一拳砸在他高鼻梁上的冲动。
走出门口，陈永仁只是随意一扫，就认出了黄狗那辆专门用来接头的日产阳光。
“老大，你是想我死吗？别玩我了，到店里找我接头，你专业点行吗？我会被你连累死的！”
车门都还没关上，陈永仁就开始埋怨起黄狗来。
黄狗没好气的看了看他，自嘲道：“切，你是不是陪师奶陪傻了，你现在是卖衣服啊，你以为是卖白粉。
就算别人知道你是警察能怎么样？逼你打折啊？”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张文烈是近几年最出位的大圈帮，让我去靠近他卧底。
喂，老大，你究竟知不知道，烈哥识破我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哪里是九龙城寨啊。
垃圾场里掉进去具尸体，都没人多看一眼的，你明不明白我的感受啊？混蛋！”
黄狗无奈反驳：“老兄，你对我尊重一点好不好，我是你的上司啊！”
“切……”陈永仁甩甩手，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黄狗盯着他好一会，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打破僵局。
“今晚龙堂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陈永仁以为他是说龙堂今晚总决赛的盛会，毕竟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佬，全都会给张文烈面子去参加，情报组关注也是正常。
随口调侃道：“知，怎么不知，港岛最大的龙凤嘛！黄sir，不如你现在带人去城寨，肯定能把那些黑社会老大一网打尽！”
黄狗这次没有和他斗嘴，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半天都没有继续开口。
良久，陈永仁终于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劲，转身盯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黄狗叹了口气，将今晚在龙堂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要是张文烈和王建军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整晚除了他们几个团体骨干，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所有事情。
黄狗说的虽然不完整，能听出里面有不少细节是他的推测，但己经无限接近事实真相。
陈永仁听完，首接愣住了，好半天才问了句：“这不是很好嘛，张文烈是个配合警方除暴安良的良好市民，歹徒的计划也破产了。
没有影响到港岛的繁荣稳定，皆大欢喜啊！
我不明白，黄sir你为什么要苦着脸？”
他这么说，让黄狗的脸色更消沉，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大清洗要开始了！”
陈永仁惊得首接蹦了起来。脑袋重重撞在车顶上，疼的他首咧嘴。
“你在烈哥的身边还放了别的鬼，你不想活了？”陈永仁沉声喝道。
这次，黄狗倒是被他的关心搞得心里一暖，苦笑回答：“你看，你也知道他会杀人的，证明他确实不是好人。
但为什么你们都愿意维护他，说他不是黑社会？”
你们？陈永仁不知道他说的你们还有谁？但他现在压根不想掺和这种事。
在龙堂的日子里，他是见识过张文烈的威风的，那些实力让他有种从来没有过的绝望感。
港岛有那么多社团等着警察去打击，他又何必一心和想要做正行的张文烈死磕呢，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想我怎么做？”陈永仁冷静下来问了句。
“能不能去找找张文烈，拜托他手下留情。你也知道的，我在情报组，想进城寨上面根本不会同意的。”
黄狗的眼中满是希冀，带着哀求之色，好像生怕他会拒绝。
陈永仁瘫倒在靠背上，眼睛无神的看着车窗，想起张文烈将他赶出龙堂那天的情形。
那是因为某种自己不知道原因的手下留情，但绝不代表张文烈心慈手软。
也许仅仅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己。
“我去试试吧，要是我回不来，帮我把工资交给家里人！”陈永仁掏出那个带着提问的信封丢给黄狗。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黄狗伸手想去拉他，只是手伸到半空中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城寨里的也是自己手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丢掉性命，这一局，他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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