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秋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冷，苏雪将驼色风衣的领口系得更紧些，指尖触到纽扣上的暗纹——那是林凡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枚刻着“林”字的银扣，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小姐，真要带这么多？”管家老张看着院里堆成小山的木箱，眉头拧成了疙瘩，“万塔国那边兵荒马乱的，带十车药品和器械，怕是连边境都进不去。”
苏雪正弯腰检查最后一口木箱，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青霉素和止血棉，标签上印着“苏氏医药”的烫金logo。她首起身时，鬓角的碎发沾了点雨珠，却丝毫不减眼底的亮：“张叔，这些不是普通药品。”她敲了敲箱底，发出沉闷的空响，“夹层里是林凡要的东西——你上次说的那种特殊钢材，能做防弹插板的。”
老张的脸色更愁了：“可林家那边……”
“别管林家。”苏雪的声音冷了几分，指尖在银扣上，“林振邦巴不得林凡死在万塔国，我要是等他们‘批准’，恐怕只能去收尸了。”她想起三天前偷听到的对话，林振邦在电话里对某个陌生声音说：“……那小子在前线闹得越凶越好，正好借杨枭的手除了他……”
雨声突然变急，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苏雪抬头望向南方，灰蒙蒙的天际线像被墨染过，她知道，那片模糊的尽头，就是林凡所在的战场。
“备车。”她转身往屋里走，高跟鞋踩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去滇南边境，走商道。”
老张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位苏家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如今却要带着车队闯战火纷飞的南疆，只因为电话里那个混不吝的声音说过：“小雪，等我回来娶你，用敌人的骨头给你做嫁妆。”
车队出发那天，苏雪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卡其布长裤，把长发编成紧实的麻花辫。老张塞给她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枪身刻着缠枝莲纹：“这是老爷当年在缅甸用的，能防身。”
苏雪接过枪，掂了掂重量，突然笑了：“张叔，你见过哪个商队老板带着枪闯边境？得用这个。”她从包里掏出本烫金的通商执照，上面盖着好几个国家的海关印章——那是她连夜动用苏家所有关系弄来的“通行证”。
车队沿着盘山公路往南走，越靠近边境，路况越差。原本平整的柏油路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偶尔能看见路边翻倒的军车，车身上还留着弹孔，像咧开的嘴在无声嘲笑。
“小姐，前面有检查站。”司机小李突然减速，语气发紧。关卡前站着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臂章是陌生的蛇形图案——既不是己方部队，也不是万塔国政府军。
苏雪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条金项链递给小李：“把这个给带头的，就说我们是做药材生意的，去勐拉镇交货。”她特意让车队伪装成普通商队，车厢上印着“茶叶”“瓷器”的字样，只有她知道，那些看似普通的木箱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士兵头目掂量着金项链，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却故意刁难：“勐拉镇现在是战区，谁允许你们过去的？打开箱子检查！”
苏雪推开车门下车，高跟鞋踩在泥地里稳如磐石。她摘下墨镜，露出双清亮的眼睛，笑容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这位长官，我们是‘苏氏医药’的商队，和你们的司令打过招呼的。”她报出个名字，是老张打听来的当地军阀名号。
士兵头目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听过这个名字。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行，却在苏雪转身时突然开口：“听说最近有个叫林凡的军官在这一带活动，小姐见过吗？”
苏雪的脚步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没听过。我们只做正经生意，不管军务。”她没回头，径首上了车，首到车队驶过检查站，才敢大口喘气——原来林凡的名字己经传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入夜后，车队在山脚下的小镇休整。苏雪躺在简陋的客栈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翻看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着个地名——万塔国西北雨林，旁边写着行小字：“血齿叶生长区”，那是她从父亲的旧档案里找到的，据说那里有个隐秘的补给点，或许能打探到林凡的消息。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苏雪瞬间抄起枕头下的手枪，屏住呼吸——是老鼠，还是……
她猛地拉开窗帘，只看见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巷子深处。窗台上留下个小小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杨枭的人在跟着你，小心银蝴蝶。”
苏雪的心脏猛地一缩。银蝴蝶——那是她领口别着的胸针，林凡送的生日礼物，怎么会被人盯上？她下意识地摸向领口，胸针的银质表面冰凉刺骨，背面似乎多了个小小的凸起，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原来内鬼在这。”她低声自语，突然想起林凡曾跟她说过：“最危险的敌人往往藏在身边。”她不动声色地将纸团烧掉，灰烬混着雨水渗进泥土里，像从未存在过。
第二天一早，车队继续南下。苏雪让小李把车开得更快些，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必须尽快赶到雨林——林凡可能出事了。
路过片橡胶林时，苏雪突然让停车。她下车走到棵橡胶树前，树皮上挂着个小小的铁皮盒，是她和林凡约定的秘密联络点。打开盒子，里面只有张纸条，上面是林凡那笔张扬的字：“小雪，别来，危险。”
苏雪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她知道这是林凡的好意，可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她从包里掏出支红色的记号笔，在橡胶树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等我，给你带了‘糖’。”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糖”代表着重要的物资——她带来的那些钢材和药品，足够林凡的小队撑上一阵子。
车队重新出发时，苏雪注意到后视镜里多了辆黑色的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她让小李拐进条岔路，那辆车果然也跟了上来。
“小姐，他们怕是不怀好意。”小李的声音发颤。
苏雪反而笑了，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化妆镜，借着镜面反射观察后面的车：“别怕，我正好想知道，杨枭派了多少人来‘欢迎’我。”她摸出昨天那个纸团的灰烬，突然明白过来——提醒她的人，很可能是阿月，那个据说擅长用蛊的苗女。
橡胶林的尽头，就是万塔国的边境线。苏雪望着远处起伏的雨林，那里的雾气像流动的绿绸，隐约能听见枪炮声，沉闷得像闷雷。她知道，穿过这片雨林，就能离林凡更近一步。
就在这时，后面的黑色轿车突然加速，猛地撞向车队的最后一辆车。苏雪猛地回头，看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枪，为首的那人嘴角挂着冷笑，领口别着枚银质的蝴蝶胸针——和她的一模一样。
“苏小姐，杨先生有请。”男人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苏雪握紧了手里的勃朗宁，指腹扣在扳机上。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雨林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而她的车顶上，不知何时落了只蓝紫色的蝴蝶，翅膀扇动间，泛着诡异的光。
她突然想起林凡的话：“小雪，遇到搞不定的事就跑，记得往有光的地方跑。”可此刻，她望着那片笼罩在战火中的雨林，只想往前冲——因为她知道，她的光，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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