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心脏还在为刚才的生死一线狂跳,肾上腺素的后遗症让他指尖发麻。白灵那句“以绝后患”的余音像冰锥一样扎在耳膜里,而眼前这个自称阿七的狐族少年,捧着食物和伤药,月光下的脸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紧张和……过分明显的好奇。
“阿七?”林墨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他紧紧抱着当康,身体下意识地往岩石凹洞里缩了缩,只露出半个脑袋和警惕的眼睛,“哪个阿七?巡山的那个阿七?”他刻意强调了“巡山”两个字,提醒对方自己知道他的“发现”。
名叫阿七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银白色的尾巴不安地甩动了一下,月光在那蓬松的毛发上流淌。“你……你知道我?”他显得有些局促,但并没有否认,“是……是我。刚才禁地那边……还有这里……”他指了指草庐的废墟和残留的、令人不适的硫磺血腥味,“动静太大了,我……我就在附近巡逻,所以……”
他解释着,目光却忍不住在林墨身上和他怀里蔫蔫的当康之间来回扫视,那双清澈的狐眼里充满了探究,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展览品。这种目光林墨在博物馆见过无数次——游客看恐龙骨架时就是这种眼神!
“所以你就带着吃的和药来了?”林墨没放松警惕,反而觉得更可疑了。刚经历了禁地凶兽的死亡凝视和白灵的致命威胁,他现在看谁都像阴谋家。“白灵大人刚走,你就出现,时机掐得挺准啊?是族长派你来‘善后’的?还是……替那位‘囚笼里的朋友’来看看我死透没?”他故意把话说得阴阳怪气,试图诈出点信息。
阿七的脸瞬间涨红了,银白的短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囚笼里的朋友!我……我是偷偷来的!”他急得差点跳脚,声音都拔高了,又猛地想起什么,惊恐地捂住嘴,紧张地西下张望,生怕惊动了什么。“族长……族长和白灵大人现在肯定在商议禁地的事,哪有空管你……我是看你……还有这当康,挺可怜的……”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少年人的别扭,“而且……而且我听说你……你是从‘外面’来的?那个……‘地球’?”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小心翼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向往,仿佛在谈论一个传说中的秘境。
林墨心中一动。看来“地球”这个词在青丘狐族内部己经小范围传开了?是白灵汇报的?还是族长透露的?这个阿七,似乎对“外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是又怎么样?”林墨依旧没放松,“可怜我们?然后呢?送点吃的,再套点话,最后回去报告给族长或者白灵,证明我这个‘异数’确实心怀叵测,跟禁地凶兽有勾结?”他故意把最坏的可能说出来,观察阿七的反应。
“我没有!”阿七急得首跺脚,手里的玉薯和草药差点掉地上,“我就是……就是好奇!我从来没离开过青丘,连桃林迷阵外面都没去过!我听阿七哥……呃,听别的巡山大哥说,外面有会跑的铁盒子(汽车)?有能千里传音的小镜子(手机)?还有……还有能把人吸进去的画?”他越说眼睛越亮,完全忘了刚才的紧张,凑近了几步,“那画……真的那么神奇吗?你碰了一下就进来了?那……那我能碰一下出去看看吗?”
林墨:“……”
好家伙!原来是个被“外界”传说忽悠瘸了的狐族少年!这求知欲,这冒险精神,搁地球妥妥的科幻小说爱好者兼驴友预备役啊!
看着阿七那双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充满纯粹好奇的狐眼,林墨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至少,这少年眼里的光不像装的。他可能真就是个被好奇心驱使、冒着风险来“接触外星人”的愣头青。
“咳咳,”林墨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资深外界人士”的派头,“那画……你就别想了,估计早被我们馆长锁进保险柜,外面再焊三层钢板了。至于铁盒子和小镜子……”他瞥了一眼自己那个屏幕碎裂、躺在泥地里的手机,“喏,那就是小镜子,不过现在只能当板砖用了,砸狰可能有点悬,砸你估计够呛。”
阿七的目光立刻被地上的手机吸引,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两步,蹲下身,想捡又不敢捡的样子:“这……这就是能千里传音的法宝?它……它怎么不亮了?坏了吗?”
“没电了。”林墨言简意赅,看着阿七茫然的表情,补充道,“就是……没‘灵力’了。我们那儿管这叫‘电’,一种能量。”
“哦……”阿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惋惜,仿佛看到一件绝世珍宝变成了废铁。他又看向林墨怀里的当康,小瑞兽因为失血和惊吓,气息很微弱。“它……它伤得很重?这是‘玉清散’,对外伤很有效的!”他终于想起了正事,把手里的草药往前递了递,又补充道,“干净的!我自己采的!”
林墨看着那几株散发着淡淡清香、叶片上还带着夜露的药草,又看了看阿七真诚(且充满求知欲)的脸,心里飞快权衡。当康的伤确实需要处理,祥瑞玉的自愈似乎很慢。拒绝?显得自己不识好歹,可能错失一个了解狐族内部信息的机会。接受?万一是毒药呢?
“当康,你觉得呢?”林墨低头问怀里的“猪队友”。
当康虚弱地睁开黑豆眼,嗅了嗅阿七手里的草药,小鼻子动了动,然后发出细微的、带着点渴望的“当康”声,甚至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瑞兽的本能应该靠谱吧?林墨一咬牙:“行,信你一回。怎么用?”
阿七见林墨接受,脸上露出笑容,连忙道:“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行!这药很温和的,我们小狐狸磕磕碰碰都用它!”
林墨将信将疑地接过草药,挑了一株看起来最普通的,塞进嘴里嚼了起来。一股清凉微苦的汁液弥漫开来,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倒不难吃。嚼烂后,他小心地敷在当康后腿的伤口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草药似乎真的有效,当康伤口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一些,小家伙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往林墨怀里蹭了蹭,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
“还真管用!”林墨有些惊讶,对阿七的信任度提升了一丢丢。
“那当然!”阿七有些得意,又把手里那几块新鲜的玉薯递过来,“这个……你们饿了吧?快吃吧,刚挖的,可甜了!”
林墨也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顾不上客气,拿起一块玉薯就啃了起来。清甜多汁的果肉下肚,一股暖流升起,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当康闻到香味,也挣扎着抬起头,小口小口地啃着林墨递到嘴边的玉薯。
看着一人一猪狼吞虎咽的样子,阿七蹲在旁边,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又问:“那个……地球……是什么样的啊?真的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吗?我是说……除了我们青丘的?”
林墨一边啃玉薯,一边含糊地回答:“我们那儿……九条尾巴的狐狸只在故事书和游戏里。最常见的狐狸就一条尾巴,黄不拉几的,还爱偷鸡。”他瞥了一眼阿七身后那条蓬松的银尾,“没你的好看。”
阿七下意识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脸上露出一丝小得意,随即又好奇地问:“那……那你们那儿的人,都像你这样吗?说话……嗯……怪怪的?‘打工人’?‘全勤奖’?那是什么?”
林墨差点被玉薯噎住。好嘛,看来自己那些“现代词汇”在青丘也成了新奇玩意儿。他抹了抹嘴,开始给这位异世界的“好奇宝宝”科普:“打工人,就是像我这样,给……呃,给‘族长’干活,换饭吃的人。全勤奖嘛,就是如果你一个月天天都去干活,不偷懒,就能额外多拿点……呃,‘灵石’?”他努力用山海界的术语解释。
“哦!就是‘月满勤’的额外赏赐!”阿七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头,“那你为了拿‘全勤奖’,天天干活不休息,岂不是很辛苦?我们青丘的狐狸,修炼之余也是要玩耍的!”
林墨:“……” 突然被一只狐狸同情了打工人的命运,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就在林墨一边啃玉薯,一边给阿七进行着跨次元文化输出时,怀里的当康突然猛地一僵,小耳朵竖得笔首,黑豆眼惊恐地望向山谷深处族长居所的方向!
“当康!”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警告!
林墨和阿七同时脸色一变!
一股熟悉的、冰冷而强大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逼近!是白灵!她回来了!
“糟了!”阿七吓得跳起来,脸色煞白,“白灵大人回来了!我……我得走了!被她发现我偷偷来找你,我就死定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玉薯和草药一股脑塞给林墨,“这些给你!记住!千万别靠近禁地!也……也别跟别的狐狸说我来过!”
说完,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要往浓雾里钻。
“等等!”林墨急忙压低声音喊住他,“阿七!谢谢你!还有……禁地的事,那‘人味’……真的跟我没关系!你信我!”
阿七脚步骤然停住,回头看了林墨一眼,月光下,少年的眼神复杂,有犹豫,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张了张嘴,最终只飞快地说了一句:“我……我不知道。但族长……族长好像没立刻说要杀你……或许……或许还有转机?你……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他己经化作一道银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阿七消失的同时,一道白色的流光撕裂夜空,带着凛冽的寒意和压抑的怒气,轰然落在草庐废墟前!
白灵回来了。
她雪白的皮毛在月光下仿佛流淌着寒霜,金色的竖瞳如同两盏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抱着当康、嘴里还叼着半块玉薯、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表情的林墨。
她的目光扫过林墨手里的玉薯和草药,又扫过当康后腿上明显刚敷上去的、散发着清香的药泥,最后定格在林墨脸上,眼神冰冷如刀。
“人类,”白灵的声音比这青丘的寒夜更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审视,“刚才,谁来过?”
林墨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玉薯,感觉那清甜的味道瞬间变成了满嘴的苦涩。他看着白灵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是出卖阿七换取暂时的安全?还是……赌一把,保护那个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好奇宝宝”?
岩石凹洞的阴影里,林墨抱着当康,感觉自己像个被推上终极审判台的被告。而唯一的证人,是怀里这只只会放屁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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