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她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落在了背上，带着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驱散了傍晚的凉意。
她想睁开眼，却困得厉害，只能任由那股凉意包裹着自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黎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夕阳的余晖正透过树梢洒在石桌上，羊皮卷被人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一旁。
而她的背上，盖着一件带着冷香的红衣——是炽阙的外袍。
不远处的剑架旁，炽阙正背对着她，专注地擦拭着那柄黑剑。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身上，给红衣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墨发垂在肩头，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竟少了几分平日的戾气，多了几分安静的温柔。
陆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软软的。
她想起自己睡着前，明明把羊皮卷摊在桌上——他一定看见了，却没有生气，没有质问，只是帮她收好，还把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怕她着凉。
这个口是心非的剑灵。
陆黎悄悄拿起那件红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冷香，让她心头泛起一阵甜意。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把红衣搭在他肩上：“谢谢你的衣服。”
炽阙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生硬：“谁让你睡在外面的？着凉了耽误炼剑，我可不负责。”
“是是是，你最负责了。”陆黎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他耳根微微泛红，忍不住笑了，“那……我刚才放在桌上的东西，你看见了吗？”
她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炽阙的身体僵了僵，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说：“没看见。”
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却让陆黎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她知道，他这是在默许她研究铸魂术，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明说。
“哦，没看见啊。”陆黎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眼底却闪着笑意，“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那卷《铸魂术》对你的裂痕有用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铸魂术？”炽阙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说那是铸魂术？”
陆黎点点头，把羊皮卷拿出来，摊在他面前：“是啊，钟伯给的，说是能修复神魂，我正研究呢，就是太难了，看得我头都疼了。”
炽阙的目光落在羊皮卷上，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惊讶，有警惕，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沉痛。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八个字，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钟伯给的啊，怎么了？”陆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头一紧，“这铸魂术有问题吗？”
炽阙沉默了很久，久到陆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这铸魂术，确实能修复神魂，包括剑魂的裂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黎手腕的伤口上，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可代价太大了。”
“什么代价？”陆黎追问。
“以血为引，引的是铸魂者的心头血；以魂为契，契的是铸魂者的三魂七魄。”炽阙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修复者越强，被修复者越弱，铸魂者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若是用在我身上……”
他没有说下去，但陆黎己经明白了。
以她的精血和魂魄，去修复他数千年的剑魂裂痕，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他恢复如初，而她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钟老头给她这卷秘术，根本不是帮她，而是想让她……献祭自己，成全他！
陆黎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手脚冰凉得像是坠入了冰窖。她看着羊皮卷上那八个朱砂字，只觉得字字泣血，透着一股森然的恶意。
“那个老东西……”陆黎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她没想到钟老头竟会如此狠毒，用这种方式来算计她！
“我早说过，他没安好心。”炽阙的声音冷得像冰，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敢算计我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伸手，想把羊皮卷撕碎，却被陆黎拦住了。
“等等。”陆黎看着羊皮卷，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这上面的铸魂术虽然凶险，但未必没有别的解法。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不需要献祭的方式。”
“不可能。”炽阙想也不想地反驳，“上古秘术的规则是定死的，没人能改变。”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闪烁着执拗的光芒，“你不是说过，我的血很特别吗？或许……我的血能改变规则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天真，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炽阙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底那片“非做不可”的执拗，心头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浇灭了，只剩下一片柔软的无奈。
这个小丫头，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才是最脆弱的那个，却总想着保护别人，总想着创造奇迹。
“好。”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纵容，“但不准自己偷偷试，必须有我在旁边看着。”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能选择陪在她身边，尽可能地保护她，不让她真的做出献祭自己的傻事。
陆黎笑了，用力点头：“好，都听你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羊皮卷静静地躺在石桌上，上面的朱砂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但陆黎和炽阙都没有在意。
对他们而言，只要能在一起，再凶险的秘术，再叵测的人心，都不算什么。
他们会一起研究，一起寻找解法，一起对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
因为他们是彼此的鞘与剑，是共生的契约者，是……想要一起走到最后的人。
夜色渐浓，剑庐里亮起了灯。陆黎坐在灯下，继续研究铸魂术，炽阙则坐在她身边，一边擦拭着黑剑，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的状态，偶尔在她蹙眉时，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灯光下，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安静而温暖，像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或许前路依旧凶险，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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