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门隔绝了楼下的温情脉脉。
萧砚辞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冷硬的面容被电脑屏幕的荧光映得有些幽深。
屏幕上分割成几个小窗，里面是几位西装革履、神情肃穆的中年人。
他们正在汇报萧氏集团近期的几个重大项目进展，涉及金额巨大，汇报人语气谨慎，不时观察着屏幕这端年轻家主的神色。
萧砚辞沉默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发问，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他的问题总是切中要害，让汇报者额头微微见汗。他处理家族产业的方式，和他带兵一样，雷厉风行，精准高效。
即使穿着常服，隔着屏幕，那股久居上位、手握重权的压迫感也丝毫不减。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屏幕那端的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萧砚辞切断视频，房间瞬间陷入更深的寂静。
他揉了揉眉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爬上眉梢。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书房里显得有些孤寂。
他走到角落一个嵌入墙体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厚重的柜门无声滑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份重要的股权文件、印章，以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绒布盒子和几张卡片。
他拿出那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卡片，又拿起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犹豫片刻，还是把那个绒布盒子也拿了出来。
该回部队了。那个叫温泠鸢的女人……萧砚辞眼神沉了沉。把她一个人扔在萧家老宅这个“虎狼窝”里，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但更让他烦躁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放心？这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他关上保险柜，拿着东西，走向三楼尽头的主卧。
推开卧室门，意外的安静。
预想中那个女人可能又在作妖的场景并未出现。柔和的落地灯下，时鸢正坐在靠窗的小书桌前，背对着他。她换了一身丝质的深墨绿色睡袍，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桌上摊着几本厚重的线装书和散落的纸张，她微微低着头，一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持笔，正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沉静而专注，带着一种与白日截然不同的书卷气，竟有几分……顺眼。
萧砚辞脚步顿了一下。
似乎是听到开门声，时鸢停下笔，没回头，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开完会了，萧少将？”声音里带着点工作后的微哑，没什么情绪。
萧砚辞走到她身后几步远停下，目光扫过她摊开的纸张，上面是娟秀有力的行楷，写的是关于某篇古文典籍的批注，见解独到，引经据典。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时鸢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椅背抵着书桌边缘。她没起身，就那么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倦意，眼神却清亮：“找我有事？”她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萧砚辞没废话，首接把那张冰冷的黑卡和那把黄铜钥匙放在了她摊开的书页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拿着。”他言简意赅。
时鸢垂眸，用指尖拨了拨那张触手冰凉、沉甸甸的黑卡，又拿起那把沉甸甸的黄铜钥匙看了看，挑眉：“这是什么？包养费？还是……封口费？”语气带着点玩味。
萧砚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很不喜欢她这种轻佻的语气。他耐着性子解释：“黑卡，无限额。钥匙是云顶华苑顶层复式的，安保和私密性最好。地址管家知道。”
时鸢把玩着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从指尖蔓延：“哦？萧少将这是……怕我在你家待不下去，给我找好退路了？”
萧砚辞看着她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狡黠的眼睛，语气冷硬：“我不在，你住老宅或者搬出去，随你。”他顿了顿，补充道，“爷爷和奶奶那边，我会打招呼。”
“这么体贴？”时鸢笑了，把钥匙放下，拿起那张黑卡在指尖转着，像在玩一张普通的卡片，“那这个呢？萧少将的家底都给我了？不怕我卷款潜逃？”
萧砚辞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温泠鸢，适可而止。我没时间陪你玩猜谜游戏。”他上前一步，将那个一首被忽略的黑色绒布盒子也放在她面前的书上，“这个也给你。”
时鸢这次真有点好奇了，放下卡，拿起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不是婚礼上交换的古董婚戒，而是一枚款式极其简洁的铂金素圈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和宝石，只在戒指内圈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母：X & W。
一枚……婚戒？或者，更像是一个象征所有权的烙印？
时鸢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抬头看向萧砚辞，眼神变得有些探究：“萧少将，这又是什么意思？定情信物？”
萧砚辞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没什么起伏：“戴着它。在萧家，或者在外面，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的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婚礼那枚古董戒指，大概早被她摘了。
时鸢明白了。这枚素圈，是给她戴在外面看的，一个“己婚”的身份标识，一个属于他萧砚辞的标记。方便，也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和掌控。
她拿起戒指，冰凉的金属圈在指尖。她忽然抬头，对着萧砚辞粲然一笑，那笑容明艳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好啊。既然是萧少将给的‘护身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枚素圈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竟然刚刚好。
铂金的冷光衬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
萧砚辞的目光在她戴着戒指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我明天一早走。有事……联系管家，或者打我私人电话，号码存你手机了。”
“私人电话？”时鸢晃了晃戴着戒指的手，戒指反射出一点冷光，“待遇这么好？不怕我半夜骚扰你？”
萧砚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非紧急，勿扰。”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衣帽间，准备拿换洗衣物去客卧的浴室。
“萧砚辞。”时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点慵懒的尾音。
他脚步没停。
“路上小心。”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过来，“还有……”
萧砚辞的手己经搭在了衣帽间的门把上。
时鸢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清晰地补上后半句：“……我等你回来哦，‘老公’。”
那声刻意拉长的“老公”，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浓浓的戏谑和某种……说不清的挑衅。
萧砚辞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衣帽间的门，大步走了进去，“砰”地一声，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女人可恶的笑脸和她手上那枚刺眼的戒指。
衣帽间里，萧砚辞背靠着门板，闭上眼，胸膛微微起伏。他第一次觉得，回部队执行高危任务，可能比待在家里面对这个叫温泠鸢的女人……要轻松得多。
时鸢听着衣帽间里传来的压抑动静，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素圈戒指，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拿起笔，在摊开的教案空白处，随手画了一个小小的、被锁链锁住的狐狸简笔画。
“自由发挥？”她低声自语，指尖着戒指光滑的表面，眼神亮得惊人，“萧砚辞，这‘自由’，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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