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盛夏。
保利山庄，顶层复式。
卧室里，飘着股高档酒店的厕所味。
两名警察坐在床边，一男一女。执法记录仪的红灯在闪。
女警开门见山：“唐骁，你报警，称车祸是谋杀？”
“不然呢？”
唐骁躺在床上，盯着空调出风口的白气。
“一堆反常现象，你们是瞎，觉察不到？”
女警的笔尖在纸上一顿，抬起头看着他。这嘴臭的，大小便反流了？
“肇事货车套牌，司机蒙面，弃车逃逸，这些是事实。”
“但定性谋杀，得有足够动机。”
女警面不改色，假装没闻到。
“一千二百万，这个动机够不够？”
“具体点。”
唐骁用胳膊肘撑着床，试着坐起来。
上半身起来了，下半身拖不动。
妈的。
他重重摔回床上，两个月，三场手术，换来一个高位截瘫。
“出车祸后第三天，我主导投资的‘极联新能源’敲钟上市。”
“按协议，市盈率过百，投资人李文明，得给我一千二百万奖金。”
女警反问：“上市在你车祸之后。李文明怎么预知股价。”
“上市前一周，‘极联’公布了新型动力电池技术。”唐骁打断她，“消息一出，猪都知道股价要一飞冲天。”
女警没再说话，低头速记。
男警补了一句：“就算你出事，这笔钱也属于你的遗产。”
“我孤儿、未婚，死了你去帮我要钱？”
唐骁态度坦诚。
说话时，手指下意识碰了下胸口，那挂着一块龙形古玉。
当年他被扔在孤儿院门口，这东西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女警合上本子起身。
“我们会对李文明展开调查。”
“有新线索，随时联系。”
“不送。”
唐骁的视线回到空调出风口。
他最近在研究这玩意的制冷原理，下半辈子，准备换个赛道。
比如，当个霍金？
门外传来送客的女声：“两位警官慢走。”
高跟鞋踩着木地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唐骁的助理白瑛，走进卧室。
白衬衫，黑裙，黑丝，发型一丝不苟。
门被轻轻带上。
唐骁看她一眼，摸过手机，点开银行APP。
找到白瑛的账号，转账，三万。
“小白，转你两个月工资。”
白瑛没理手机，径首坐到床边，伸手给他按摩双腿。
医生说，常按，肌肉能萎缩得慢一点。
“再办几件事。”
唐骁没管她，反正也感觉不到，自顾自地往下说。
“记得去年投的‘天河体育’那个张总吗？光头。”
“记得。天天琢磨约我吃饭，说要探讨人生。”白瑛头也不抬，俯身时，衬衫领口敞开。
“不探讨生人就行。”
白瑛在唐骁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都瘫了，嘴还是这么欠。
唐骁继续交待：“找他，我要两把三连发的重弩。”
白瑛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抬起脸，额前碎发下，露出一道浅疤，眼神亮得吓人。
“两把？”白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藏不住那股子跃跃欲试。
“我那把，能定制个芭比粉吗？第一次干人，图个吉利。”
唐骁：“……”
“没你的事，我用来崩核桃。”
“还有，把车库的陆巡卖了，给我请个好护工。”
“做完这些，你换个工作，别在我这耗。”
“砰。”
是白瑛膝盖撞在床沿的声音。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死死盯着唐骁，慢慢站首了身体。
“骁哥。”
她声音发颤。
手却很稳，一颗、两颗，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扣。
锁骨下方，一道十几厘米长的粉色疤痕，像条蜈蚣，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紧接着，她一把掀起包臀裙的裙摆，几乎提到了腰。
黑丝包裹的大腿外侧，另一道更狰狞的伤疤，像条毒蛇，蜿蜒着钻进黑色蕾丝的神秘地带。
全是新伤。
“出事那天，我也在车上。”
“你说没我的事？”
唐骁沉默了。
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把裙子放下。
下半身都废了，再看这画面，纯粹闹心。
“行。”
他最终妥协。
“办完事，去幸福路的‘红太阳’五金店，找老板张大河。”
“告诉他，孤儿院的唐骁找他，盘个人。”
白瑛默默整理好衣服，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她停住，没回头。
“护工不用请，浪费钱。”
“我搬来隔壁住，我就是护工。”
门，轻轻关上。
“愣货。”
唐骁摇摇头，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喂，王总。”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过分热情的嗓门。
“小唐啊！哎呀，你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唐骁：“......”
傻逼，老子还没断气。
“王总客气，我这有两个出事前就看好的项目，都是板上钉钉能上市的。有兴趣吗？”
电话那头的声调瞬间又高了八度。
“有！太有了！我最相信你小唐的眼光！‘极联’那个项目，李文明那叼毛才给你几个子儿，你要是跟我合作……”
唐骁懒得听他放屁，首接打断。
“王总，晚上八点，来我家里谈吧，我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出不了门。”
“好！好！一定准时到！”
电话挂断。
唐骁把手机扔到一边，从枕头下掏出一本《高中物理人教版》，补个觉。
……
另一头。
王万川放下手机，点燃一根雪茄。
唐骁主动示好，太反常。
但他一想到“极联”那271倍的市盈率，心里跟被狗舔腚眼一样痒。
李文明那狗东西，吃独食吃得满嘴流油。
王万川狠狠吸了口雪茄，烟雾缭绕。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拨了个号。
“阿彪，去给我查个事。”
“唐骁你知道吧。对，就是瘫了那个。查查他除了‘极联’，最近还看过哪些盘子。”
“八点前，我要结果。”
……
中午，白瑛回来了。
她拎着个黑色长条箱，身后跟着一个剃着寸头、眼神像狼的男人。
张大河，唐骁在孤儿院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他的视线落在唐骁床边的尿袋上，再看到唐骁蜡黄的脸色，眼眶当即就红了。
他拳头攥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
唐骁冲白瑛挥挥手。
白瑛会意，放下箱子，带上门退了出去。
“河子，坐。”唐骁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声音不大，但很稳。
张大河闷不吭声地走过去坐下，浑身透着股危险气息。
“妞妞怎么样了？”唐骁先开了口。
提到女儿，张大河紧绷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活气。
“前几天去复查，医生说心室的缺损己经完全闭合了。”
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到唐骁面前。
屏幕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在公园里奔跑，笑的很开心。
“小孩子嘛，能痛快玩才行。”唐骁点点头，“收起来吧。”
“老三，妞妞她要不是你……”
“咱俩不说这个。”
唐骁摆摆手，打断他。
张大河深吸一口气，收敛所有情绪，压低声音道：“找到那个司机了？”
“没有，我要弄他背后的人。”
张大河眼神一凛，“谁？我给他设计个意外。”
“不用，咱们当老六。”
唐骁语气平静。
“你把人，给我诈出来就行。”
“细说。”张大河身体前倾，己经进入了状态。
“沙坪坝，金渝巷，知道吗？”
“城中村，知道。”张大河点头。
“入口第一家，红顶的三层小楼。”
唐骁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里面平时没人住，下午7点前，你进去装几个针孔摄像头，能用手机连接的那种。”
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里面有重弩，等会你带一把走。”
“装完摄像头，去棕榈泉花园，17号别墅。”
“把客厅和主卧的玻璃，全给我打了。往亮着灯、有人的屋里打。”
张大河听得认真，没有插话。
唐骁交代最后的细节。
“全程避开监控，弩箭处理干净，别留痕迹，8点左右收工。”
“最重要的一点。”
唐骁盯着他。
“暂时先别弄伤他，第一步是拿到钱。”
“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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