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把人送出来？”
秦风愣住了，他完全没明白李修远的意思。
镇魔司那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主动把关押的重犯给送出来？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你觉得不可能？”李修远看着他，反问道。
“这……晚辈愚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这么做。”秦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现在对李修远的称呼，己经从“你”变成了“大师”，再到现在的“前辈”，姿态放得极低。
“凡事，皆有其规律。镇魔司再强，也是由人组成的。是人，就有弱点，有欲望，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
李修远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弱点，然后，将它放大。”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你说的那个杂役，还能联系上吗？”
“可以。”秦风立刻点头，“我们约好了，每隔三日，在城西的土地庙见面。算算时间，明天就是见面的日子。”
“很好。”李修远停下脚步，“明天，你去见他。不要提救人的事，就说你想知道你师父在里面的情况，过得好不好，伤得重不重。另外，再给他一百两银子。”
“再给他一百两？”秦风有些不解，“那人贪得无厌，给他再多钱，也未必靠得住。”
“钱，不是给他用的。”李修远笑了笑，“是给他的主子看的。”
“这锁龙狱，既然是重地，里面的杂役，恐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他们的一举一动，必然在镇魔司的监视之下。一个杂役，突然有了两百两银子的巨款，你觉得，他的上级会怎么想？”
秦风不是蠢人，被李修远这么一点拨，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们会怀疑他！会审问他银子的来历！”
“没错。”李修远点头，“那杂役贪生怕死，必然会把你供出来。但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只会说是一个关心天通道长的神秘人给的。”
“如此一来，镇魔司的人，就会认为，我们想通过收买下人的方式，从内部渗透。他们的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在如何防范内鬼，如何加强内部守卫上。”
秦风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发现，跟着李修远的思路走，原本一团乱麻的局面，竟然变得清晰起来。
“这只是第一步，叫做打草惊蛇。”李修远继续说道，“蛇被惊动了，才会从洞里探出头来。我们才能看清它的模样，找到它的七寸。”
“第二步，我们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清河府，并且能和镇魔司说上话的身份。”
“身份？”秦风又犯了难，“我们现在都是被通缉的要犯，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
“所以，需要伪装。”李修远看着秦风，“你本是道门弟子，对道家的科仪、术法，应该很熟悉吧？”
“略知一二。”
“那就够了。”李修远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纸笔，“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青城山的秦风。你是一个云游西方的风水先生秦风，擅长堪舆相地，寻龙点穴。”
“而我，”李修远顿了顿，“是你的书童。”
“什么？前辈，这万万不可！”秦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修为又远在我之上，我怎么能让您当我的书童？这要是传出去，我岂不是要被同道中人戳脊梁骨戳死？”
“只是权宜之计，何必在乎这些虚名。”李修远不以为意，“你的相貌普通，气质坚毅，扮作饱经风霜的风水先生，正合适。而我，看起来就像个不通世事的读书人，跟在你身边，才不会引人怀疑。”
他将纸笔推到秦风面前。
“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清河府内，所有达官显贵的府邸位置、家族情况，都写下来。越详细越好。”
秦风虽然心中还是觉得别扭，但也知道李修远说的是正理。
他不再推辞，接过纸笔，凝神思索片刻，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他这三个月，为了打探消息，确实在清河府的各处都下过功夫，对城中的势力分布，了如指掌。
李修远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引导秦风回忆更多的细节。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风便按照李修修远的吩咐，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脸上用草木灰抹得风尘仆仆，背上背着一个八卦袋，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活脱脱一个走了半辈子江湖的风水术士。
而李修远，则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青色布衣，背着一个简单的书箧，跟在秦风身后，低眉顺眼，一副恭谨的书童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悦来客栈。
清河府的盘查，果然比前几日更加森严。
城门口的守卫，对过往的僧人道士，盘问得格外仔细。
当他们看到秦风时，立刻有几个镇魔司的番子围了上来。
“站住！干什么的？”为首的番子，眼神锐利，上下打量着秦风。
“这位官爷，”秦风学着江湖术士的口气，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贫道乃是龙虎山正一派的外门弟子，云游至此，想在贵地讨口饭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度牒。
那度牒自然是假的，是李修远昨夜用简单的障眼法伪造的，但做得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那番子接过度牒，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盘问了几个关于龙虎山的问题，秦风都对答如流。
番子的疑心去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修远身上。
“这小子是谁？”
“哦，这是贫道在路上收的书童，家里遭了灾，无处可去，我看他老实本分，就带在身边，帮着抄抄写写，研墨铺纸。”秦风解释道。
李修远适时地低下头，露出一副怯懦的表情。
那番子审视了李修远半天，见他确实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波动，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过去吧！最近城里不太平，少在外面晃悠！”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秦风连声道谢，带着李修远，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城。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便以风水先生和书童的身份，开始在清河府里“招摇撞骗”。
他们没有急着去接触那些高门大户，而是从最普通的富商、地主家开始。
秦风凭借着扎实的道门基础，说起风水堪舆之术，头头是道，再加上李修远暗中用神魂之力，稍稍引导一下对方的情绪，让他们觉得秦风说得句句在理。
很快，“城里来了个有真本事的风水先生”的名声，便在清河府的上层圈子里，悄悄地流传开来。
期间，秦风也按照计划，去土地庙见了那个杂役。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达了对师父的担忧，然后将一百两的银票，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那杂役果然见钱眼开，收了银子，满口答应会帮忙照看天通道长。
而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李修远，尽收眼底。
他能感觉到，在杂役离开后，有两道隐晦的气息，在暗中跟了上去。
鱼儿，上钩了。
这天傍晚，两人刚回到客栈。
客栈的小二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秦道长，您回来了。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秦风一愣。
“是啊，说是……城守府的管家。”
来了。
李修远和秦风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
清河府的城守，张敬。
此人是青州镇魔司玄级统领周青的小舅子，为人最是信奉鬼神之说。
这张网，终于要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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