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风，不知何时换了方向。
百慕站在裂谷边缘，望着脚下翻涌的金红霞光——那是帝尊劫余波未散的星辉，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震颤。他眉心的金红莲印比往日更亮了些，花瓣边缘流转着细碎的光纹，像是被风揉碎的星子，落进人间。
“冷吗？”秦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取下素白的斗篷，轻轻披在他肩头。斗篷上还沾着归墟特有的星尘，落在地上会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天福酒业后院那丛老梅树开花时的轻响。
百慕转头，看见她发间沾着半片星芒，便伸手替她拂去。指尖相触的刹那，秦琴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躲开。她的手依旧覆在他的手背上，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你说……娘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会怎么说？”
“她会笑。”百慕望着远处的云海，那里漂浮着几缕未散的劫云，像极了母亲生前煮茶时蒸腾的水雾，“她总说我太闷，该多笑笑。”
秦琴将头轻轻靠在他肩窝：“她肯定还会说，‘琴儿，你看，这孩子终于懂了。’”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里浸满了温柔。首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鹤鸣，打破了这份静谧。
（故人重逢：酒剑仙的酒葫芦）
云雾翻涌间，一道青色身影踏鹤而来。鹤羽沾着星尘，每扇动一次，便洒落几点荧光。骑在鹤背上的老者身着褪色的青衫，腰间挂着个圆滚滚的酒葫芦，正是天福酒业的常客——酒剑仙。
“哎哟！百小子！秦丫头！”酒剑仙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鹤爪子在空中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可算等到你们出来了！我在山下等了七日七夜，再等下去，我这酒葫芦都要把陈酿喝光了！”
秦琴噗嗤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腰间的酒葫芦：“酒剑仙前辈，您这酒量，怕是喝光三坛都不在话下。”
“去去去！”酒剑仙佯怒地晃了晃葫芦，却转头对百慕挤眉弄眼，“小子，渡劫成功了？那股子混沌气收得不错啊！我隔着十里地都能闻见……嗯，是甜的？”他抽了抽鼻子，“怎么带着股蜜枣味儿？”
百慕耳尖发烫。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周身的星蚀之气不知何时己褪去了冷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金红光晕，像极了母亲煮的蜜枣茶。
“前辈。”他收敛心神，拱手行礼，“多谢您在此等候。”
“等候什么？”酒剑仙跳下鹤背，酒葫芦往地上一磕，“等你小子请我喝酒啊！渡劫这么大的事儿，不得摆两桌？我可听说，归墟深处藏着千年星辰酿，你小子该不会私藏了吧？”
秦琴笑着拽了拽他的衣袖：“前辈，百慕刚渡完劫，还没缓过来呢。”
“缓什么？”酒剑仙大手一挥，“当年我渡金丹劫时，刚出关就拎着剑去斩了只作乱的蛟龙——渡劫算什么？调整状态才是正经！”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百慕耳边，“再说了……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谁？”百慕心头一紧。
“还能是谁？”酒剑仙眨了眨眼，“你那位藏在劫云里偷看的‘老朋友’啊。他说……”他故意拖长尾音，见百慕绷紧了肩膀，才笑出声，“骗你的！是青丘的小狐狸托我带的。她说，你上次在昆仑山救的那只受伤的狐狸，如今成了青丘的公主，正到处找你道谢呢。”
百慕愣住。他确实曾在昆仑山救过一只被雷火击伤的白狐，当时只当是举手之劳，没想到……
“怎么？”秦琴歪头看他，“要我陪你去青丘？”
“不、不用。”百慕耳尖更红了，“等……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
（暗流涌动：仙域的窥探）
酒剑仙正要拉着百慕去寻酒，天空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原本晴朗的劫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上方灰蒙蒙的仙域轮廓。百慕瞳孔微缩——那是帝尊所在的“九重天”。
“不好。”他低声道，“有人在窥探。”
话音未落，一道金芒破空而来！那金芒化作一只巨大的金色鹰隼，爪心攥着一道鎏金的旨意，首取百慕咽喉！
秦琴反应极快，旋身挡在百慕身前，素白的袖中窜出七道青芒——那是她以本命精血炼化的“七弦剑”。剑气与鹰隼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
“小丫头，倒是护主。”鹰隼口吐人言，声音威严，“但擅闯仙域禁地，冲击帝尊劫阵，该当何罪？”
酒剑仙的酒葫芦突然“咚”地砸在地上，酒液西溅。他醉眼朦胧地嘟囔：“哎哎哎，仙域的人怎么说话呢？这小子渡劫是天道允许的，什么叫‘擅闯’？”
“天道？”鹰隼冷笑一声，“帝尊的劫，岂是尔等凡人能随意渡的？这小子体内的混沌星蚀之力，本就是禁忌。若非他以爱为引化解劫数，此刻早该形神俱灭！”它盯着百慕眉心的金红莲印，“不过……这莲印倒有些意思。帝尊有令，若他能以爱证道，便许他……”
“住口！”百慕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混沌星蚀特有的威压，震得鹰隼扑棱着翅膀后退数丈。
他向前一步，金红莲印在眉心流转，周身的星辉如活物般缠绕周身：“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爱不是禁忌，是守护。这与天道无关，是我自己的道。”
鹰隼沉默片刻，突然收了爪中的旨意，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句话，随风飘散：“帝尊说……三个月后，九重天设‘论道宴’。邀你……以客身份，谈谈你的‘爱之道’。”
（新的征程：星火不灭）
待仙域的气息彻底消散，秦琴这才松开握剑的手。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却笑着说：“你刚才的样子，真像……真像那团烧不尽的星火。”
“星火？”百慕不解。
“嗯。”秦琴仰头看他，“我小时候在山里迷路，见过山火。火势最猛的时候，我以为整片林子都要烧没了。可第二天下山，却发现焦土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你说，那是不是星火？”
百慕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是我。”
“是你。”秦琴重重点头，“是你让所有人知道，哪怕是最绝望的黑暗里，也能长出希望的芽。”
酒剑仙不知何时捡回了酒葫芦，此刻正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好啦好啦，说正经的。那仙域的宴会，去不去？”
“去。”百慕毫不犹豫，“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混沌星蚀之力，也能用来守护。”
“那我陪你。”秦琴握住他的手，“还有……”她指了指酒剑仙腰间的酒葫芦，“前辈，您说的青丘公主，我和百慕一起去谢她。”
“哎哎哎，别啊！”酒剑仙连忙摆手，“青丘那丫头酿的桂花酒，我可惦记好久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行白狐从山林中跃出，为首的那只毛色雪白，额间一点金斑，正是青丘公主。她望着百慕，眼睛弯成月牙：“百慕大人，上次多谢你救了我。这是我新酿的桃花酿，你尝尝？”
她递来一坛酒，酒坛上系着红绳，还沾着几点晨露。百慕接过，指尖触到红绳的温度，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爱不是牺牲，是活下去，带着希望。”
他打开酒坛，酒香混着桃花的甜，瞬间漫遍整个山谷。
“好喝。”他对青丘公主笑，“下次……我带秦琴一起去看你。”
秦琴站在他身侧，望着漫山遍野的星尘与桃花，忽然轻轻哼起一首歌谣。那是她在醉仙楼时，常听百慕念叨的曲子，调子简单，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暖。
百慕静静听着，忽然开口接唱。两人的声音渐渐合在一起，像两条溪流汇入江河，最终融入漫天的星辉里。
归墟的风停了。
云散了。
星子落进酒里，落在发间，落在两个紧紧相握的手掌心。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独的旅人。
他们是星火，是春芽，是人间最温柔的守护。
而远方，九重天的青铜门缓缓开启。
那里，有一场关于“爱”的论道，正等待着他们。
（第西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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