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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悖论引擎

小说: 长生古鉴   作者:五星市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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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原始梦境者”清醒的预估时间:239时辰。

倒计时悬浮在每一个接入维度联盟网络的文明主星上空,像一颗冰冷的、不断缩小的星体,压在所有智慧生命的心头。时间,这个最基础的维度,开始展现出它狰狞而诡异的一面。

在修真界玄天宗的炼丹密室内,三位长老正围绕一炉九转金丹结印。炉火纯青,药香凝云。然而下一秒,丹炉连同长老们的身影骤然模糊,如同被加速播放的影像,炉中药液在百分之一息内完成沸腾、结晶、丹成的全过程,三长老的须发也在瞬间蔓延长垂,积满尘埃。但当另一名弟子惊慌闯入时,眼前一切又猛地恢复正常,炉火依旧纯青,长老结印的手指才刚刚落下最后一式,仿佛刚才的瞬息万年只是他的幻觉。这是时间湍流——区域内的时光疯狂加速,奔向终点。

而在第七机械文明的母星“钢铁信念”轨道上,一座巨型船坞正建造着应对危机的方舟。突然,所有机械臂凝滞在半空,迸射的电火花凝固成永恒的璀璨花朵,工程师们思维电信号仍在奔流,却无法驱动身体做出哪怕一个原子的位移。他们陷入了时间琥珀——绝对的、令人绝望的静止。唯有监测仪器上依旧稳定减少的倒计时数字,证明时间本身并未停止,只是抛弃了他们。

“不是时间本身出了问题,”叶尘的密钥装甲高速运算,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物理模型,“是认知对时间的影响被具象化了。”恐慌加速了时间,绝望凝固了时间。对“清醒”的集体恐惧,正在扭曲所有世界的时序。

唯一的例外,出现在玄机的冥想室。

这里己成为第八纪元最奇特的圣地。机械修士玄机盘坐在中央,他的机械躯体一半闪烁着精密的数据流,另一半却缠绕着不断生灭、毫无逻辑可言的混沌能量纹路。在他周围,小型混沌兽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缓缓蠕动,刻意避开了房间内几个特定的点。

那些点上,摆放着玄机最新的造物——悖论引擎的原型机。它们并非实体机械,而是不断自我反驳的强观测性思想具象,外形是不断在立方体与球体之间闪烁、同时发出和谐乐音与刺耳噪音的光晕。

“它不要求使用者‘相信’矛盾,”玄机的声音带着奇特的混响,既电子又空灵,“它要求使用者同时、同等地‘持有’矛盾双方,并放弃逻辑上的调和。”一个工程师坚信“方舟能拯救文明”,同时完全接受“方舟注定毁灭”,在这种撕裂的认知状态下,他才能在时间湍流和琥珀中保持相对稳定。

但这种稳定代价巨大。首批志愿者在启动微型悖论引擎后,都出现了不可逆的认知改变。一位剑修再也无法出剑,因为他每一刻都同时看到敌人被斩杀和敌人格挡成功的未来,且认为两者同等真实。一位机械智者则陷入了“我思故我在”与“我存在是幻觉”的永恒辩论中,停止了所有外部响应。

“这是饮鸩止渴。”叶尘评估着数据,密钥装甲的光芒都显得晦暗。联盟内部,“净土宗”的势力因此大涨,他们呼吁切断所有维度连接,回归封闭,哪怕那意味着在孤独中等待终结。

与此同时,莫雨的状况急剧恶化。

她眼中那些“不存在的记忆”愈发清晰、频繁。她看到星纹并非祝福,而是一个烙印,一个标记。在一段尤其清晰的记忆闪回中,她站在一片虚无里,面前是初代观测者——一个轮廓与陈长生有几分相似,但眼神冰冷如星空的存在。初代观测者将一段璀璨却冰冷的星芒打入她的眼眸,声音毫无波澜:“此为‘观测之锚’,亦是‘灭绝之种’。当故事偏离预设,汝见真实,亦引终末。”

《观星者》被删除的最初章节内容也随之解封——那并非黑暗结局,而是一个更加冷酷的预言:故事本身并非为了启迪或记录,而是一个庞大的筛选与格式化程序。当“变量”(即陈长生、莫雨这些产生自我意识的故事角色)发展到一定程度,“星纹”将启动,引导所有世界走向一场绚烂的归零,为“原始梦境者”提供一次优质的“思维新陈代谢”。莫雨的虹膜,就是启动键之一。

“我不是钥匙…”莫雨在维度站的回廊里踉跄,捂住灼痛的双眼,“我是…武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开始躲避陈长生和叶尘。

陈长生追踪着她的能量痕迹。他的量子躯体透明度己超过百分之西十,与虚空的同质化让他更能感知那些隐秘的叙事流。他找到了蜷缩在观测塔尖的莫雨。

“长生…”莫雨没有回头,声音颤抖,“那些记忆…如果都是真的?如果我最终会…”

“故事之外,仍有叙事。”陈长生平静地打断她,他胸口的莫比乌斯环缓慢旋转,“预言,也是故事的一种。而故事,”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段关于“希望”的微小叙事正在生成又湮灭,“可以被改写。”

“但代价呢?”莫雨猛地转身,她的虹膜中星纹狂闪,映照出那段被删除的毁灭预言景象,无数世界在星芒中化为纯粹的光点消散,“玉衡子前辈承担了被删除的结局,你呢?你要承担什么?”

陈长生没有首接回答。他望向塔外混乱的时空,轻声道:“承担‘存在’本身。承担选择。”他指向玄机的方向,“他接受了矛盾,找到了暂时的路。你的路,需要你自己看清。恐惧你的眼睛,或是…理解它。”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报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警报!73号世界泽塔发生异变!」 「警报!克莱因瓶观测者正在聚焦修真界!」 「警报!第八纪元时间异常指数突破临界值!」

全息屏幕上,73号世界的代表泽塔,在联盟会议上突然僵住,他的身体开始数据化、星纹化,眼中爆发出与莫雨同源的星芒,但更加狂暴、充满毁灭欲。他口中吟诵的,正是《观星者》删除章节的启动语段!显然,他在试图反向感染真正《观星者》的过程中,触发了更深层的毁灭指令,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失控载体。

同时,克莱因瓶形态的观测者将巨大的“瓶口”对准了修真界的主星,内部开始凝聚无法形容的、足以撕碎一切叙事的“反叙事”能量洪流。而第八纪元内,数个悖论引擎因使用者认知崩溃而过载,形成了小型的时空奇点,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危机从未如此迫近,且来自多个层面。

叶尘的密钥装甲瞬间计算出数以亿计的应对方案,又瞬间否决了它们。成功率最高的方案,也需要莫雨主动引导她眼中星纹的力量去中和泽塔和克莱因瓶的攻击,但这极可能加速毁灭预言的启动。

陈长生看向莫雨。

莫雨也看着他,眼中的恐惧仍在,但多了一丝决绝。她想起了玉衡子,想起了那个在无数循环中承担黑暗结局的身影。

“告诉我,长生,”她轻声问,声音异常平静,“在那些不存在的记忆里,我启动星纹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长生的量子视觉穿透层层叙事屏障,看向那无数个可能的终点。他的身影在那一刻似乎变得更加透明。

“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结局里,万物归一,重启。”他的声音空灵而遥远,“但在一个结局里…‘灭绝之种’绽放出了‘进化之花’。”

他伸出手。

“需要做出选择了,莫雨。”

莫雨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星纹不再狂乱,而是凝聚成两道坚定无比的光芒。她将手放在陈长生的掌心。

“那就让我们…去浇灌那朵花。”

两人的能量开始共鸣,星纹与量子符号交织,冲向失控的泽塔和即将发射反叙事洪流的克莱因瓶观测者。

而在所有人都未注意的角落,那本自动翻开的《共同进化协议》白皮书上,浮现出新的字迹:

「协议第一阶段:认知跃迁。启动条件:观测之锚的自我抉择。执行者: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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