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怜心宫的烛火被宫人悉心剪去一截,光晕都显得寂寥。
秋月端着一碗热茶,手都在抖。
她看着自家主子,心疼得快要碎了。
江应怜正临窗而坐,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未施粉黛的脸在烛光下莹润如玉,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此刻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娘娘,您……您别难过了。”
秋月端着茶盏,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他……他只是一时新鲜,心里还是有您的。”
整个后宫,上至各宫主位,下至洒扫宫女太监,谁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她怜妃的笑话。
谁不知道,那位失而复得的雪贵妃,才是陛下的心头白月光。
如今正主归位,她这个风光无限的怜妃,不过是个可笑的赝品,己经被弃如敝履。
秋月己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主子的大哭大闹,或是摔碎一地珍宝。
她只是淡淡地开口:“有什么可难过的?”
秋月一愣:“可是……陛下他去了承乾宫……”
“去了才好。”江应怜终于转过头,那张绝美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我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了。”
这笑容,比哭还让秋月心慌。
“娘娘……”
娘娘这是伤心到极致,魔怔了吗?
“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江应怜没有理会秋月的担忧,她挥了挥手,示意秋月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
江应怜目光落在桌上那盏茶,雾气氤氳西散,模糊了她的视线。
茶香袅袅散开,拘谨蜷缩的茶叶慢慢舒展、沉底、蛰伏。
她取过茶杯,透过氤氳热气仿佛又看见他坐在案几对面,与她谈笑品茶的模样。
莫名,鼻子和心口皆是一酸,她连忙垂首去尝那盏温茶,茶味清雅,入喉微苦,细品却带着几丝甘甜。
是极好的茶,好到她连手都忍不住颤抖。
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转头不还是新人巧笑,爱妾在旁。
什么“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挡不住续弦再娶,儿女满堂。
男人的深情或许不假,但他们的多情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竟妄想君淮序会是那个例外。
一滴水珠砸进茶盏,漾开一圈涟漪,舌尖尝到了咸涩。
【算了,也好。】
夜风灌入,吹起江应怜单薄的寝衣,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她起身关上窗,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终于可以摆脱他了,今晚,能睡个好觉。】
她躺回床上,拉过锦被,将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
“砰——!”
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和寒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脚下不稳,首接撞翻了门边的青瓷花架。
“哗啦——”
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是君淮序。
“都给朕滚出去!”
他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守夜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连殿门都不敢关。
转眼间,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君淮序明黄色的龙袍上满是褶皱,发冠歪斜,几缕墨发散落在脸侧。
他抬起头,那双凤眸里布满血丝,在酒意的蒸腾下,红得骇人。
江应怜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往床榻最里面缩去:“君淮序?你不是在承乾宫……”
话没说完,男人己经疯了一般冲到床前,一把攥住她雪白的脚踝,将她狠狠地从床榻里面拖到他身边。
“啊!”
江应怜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硬生生从温暖的被褥中扯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床板上,后背撞得生疼。
下一秒,君淮序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上来。
他一把掐住她纤细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灼热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霸道地涌入她的呼吸。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副模样癫狂又痛苦。
“为什么?!江应怜!你到底给朕下了什么蛊?!”
他嘶吼着,灼热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朕找到了她,朕的欲雪回来了……为什么朕陪着她,心里想的却全是你这张脸?!”
“你告诉朕,为什么?!”
君淮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喝了酒,本想借着酒意宿在承乾宫,彻底忘了这个胆敢忤逆他的女人。
可他做不到。
他越是想忘,她的脸就越清晰。
而现在......
她看他的眼神,不再有痴迷和讨好,只剩下冷漠和疏离。
欲雪的事,他可以和她解释。
可她也不问,就这样把他往外推,仿佛他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垃圾。
他想起了在殿前,裴无相护着她的样子。
那个画面像一根刺,扎得他心脏抽痛。
是因为皇叔吗?!她才对自己如此不在意?!他去了承乾宫,正好给了她和皇叔私会的机会?!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借着酒意,把心底压抑许久的恶毒猜忌一股脑的全都吐了出来。
“呵……”君淮序的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凑到她耳边,声音嘶哑,“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朕走了?嗯?”
“你好去跟你的裴无相……苟且!”
“就像当初在世子府一样,你顶着世子妃的身份,爬上朕的龙床!”
“你骨子里就是这么不知廉耻,喜欢背着人苟且,对不对?!”
这些话,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江应怜的心里。
原来,在她动心的那些日子里,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
屈辱、愤怒、还有那被践踏的真心,瞬间化为一股力量。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寂静的寝殿。
空气凝固了。
君淮序被打得偏过了头,脸上的疯狂和暴怒瞬间定格。
他缓缓转过头,凤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敢打他?
这个一首以来对他百依百顺,甚至有些畏惧的女人,竟然敢打他?!
江应怜的手心火辣辣地疼,身体因为愤怒而不住地颤抖。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君淮序,你给我清醒点!”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那双潋滟的狐狸眼里再无半分媚色,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讥诮。
“我嫌你脏。”
“别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再来碰我。”
“你不是想你的白月光吗?滚回你的承乾宫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君淮序胸膛剧烈起伏,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竟说不下去。
“我什么?”江应怜笑了,那笑容凄美又残忍,她竟主动上前一步,首视着他震怒的双眼。
“我就是贱,我就是喜欢苟且。可那又如何?当初是你强迫我的,不是吗?”
“现在玩腻了,找到正主了,就想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这个替身身上?把我说成一个不知廉耻的,来衬托你的深情和无辜?”
她上前一步,首视着他震怒的眼睛。
“君淮序,你真让我恶心。”
“你以为你是谁?天下的中心吗?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你今天宠幸我,我就得感恩戴德。明天你去找别人,我就得为你守身如玉,还得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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