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走了快一个钟头，脚都快磨出泡了，才远远看到邻镇边上那片废弃的打谷场。几堵半塌的土墙围着，场子里人影绰绰，都跟做贼似的，缩着脖子，脚步匆匆，说话声压得低低的。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混合着汗味、土腥味、还有若有若无食物味道的复杂气息。
这就是“自由市场”了！苏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冒汗了。她拉了拉头上的破头巾，把脸遮得更严实，又把盖篮子的破布掖了掖，这才低着头，学着别人的样子，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场子里人不少，但异常安静。卖东西的也不吆喝，就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东西：有半口袋发黑的薯干，有几把蔫了吧唧的青菜，有提着活鸡活兔的（极少），还有拿着旧衣服旧鞋的。买东西的人眼神警惕地扫来扫去，看中了就蹲下来，压低声音讨价还价，交易快得像地下党接头。
苏渔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蹲下，把篮子放在身前，掀开破布一角，露出底下那条的黑鲷鱼和两只挥舞大钳子的梭子蟹。海鲜！在这内陆小镇边上绝对是稀罕货！尤其是那条鱼，看着就新鲜肥美。
她刚把东西亮出来没一会儿，就感觉好几道目光“唰”地扫了过来。
“丫头，这鱼咋换？”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第一个蹲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紧盯着那条鱼，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苏渔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强装镇定，学着别人的样子，声音也小小的：“换……换粮食。粗粮就行。”她不知道行情，只能这么说。
“粗粮？”男人皱了皱眉，伸手想扒拉一下鱼看看新鲜度。
苏渔下意识地把篮子往后一缩，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收回手，也不介意，低声说：“鱼看着还行，就是小了点。这样，两斤粗粮，换你这鱼和一只蟹。”他指了指一只螃蟹。
两斤？苏渔心里飞快盘算。两斤粗粮，掺着野菜，省着点够弟妹吃几天了。但她觉得这男人在压价，她这鱼多肥啊！还有两只大螃蟹呢！
“少了。”苏渔摇摇头，声音不大，但很坚持，“这鱼新鲜着呢，你看这腮，多红！螃蟹也活蹦乱跳的。最少……最少三斤粗粮换鱼，一只螃蟹单算。”她不知道螃蟹值多少，只能硬着头皮说。
“嘿，你这丫头还挺精！”男人乐了，但没走，显然是真想要。他看了看西周，凑得更近点：“三斤太贵了！现在粮食多金贵！这样，鱼加两只螃蟹，给你……西斤粗粮！行就行，不行拉倒！”他作势要走。
西斤？苏渔心里快速权衡。西斤也比两斤强多了！而且她空间里还有存货呢！她刚要点头，旁边又凑过来一个穿着稍微体面点、干部模样的人。
“老李，跟个小丫头砍价，你好意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六零渔娘致富传奇 ”那干部模样的人对鸭舌帽男人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苏渔的篮子，眼睛也是一亮：“嚯，这鱼不错！螃蟹也精神！丫头，别听他的，你这鱼，我出三斤粗粮！螃蟹嘛……一只一斤粮，两只两斤！一共五斤粗粮！换不换？”
五斤！苏渔的心猛地一跳！这可比刚才那人出的多了一斤！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叫老李的鸭舌帽男人。
老李脸色有点不好看，瞪了那干部一眼：“老孙，你截胡啊？”
“公平买卖嘛！”老孙笑眯眯的，又看向苏渔，“丫头，五斤粗粮，都是今年的新玉米碴子，你看咋样？”他拍了拍自己脚边一个灰扑扑的布口袋。
玉米碴子！那可是比红薯干好多了的主粮！苏渔看着那鼓囊囊的布口袋，心动了。但她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老李，小声问：“叔……你……”
老李一咬牙：“五斤就五斤！我也给玉米碴子！”他显然不想在老孙面前落了面子，也拍了拍自己带来的袋子。
这下轮到苏渔为难了。两个人都出五斤粮，换谁的呢？
老孙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又压低声音加了一句：“丫头，我再搭你一小块盐巴！你看这！”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角，露出里面雪白的精盐！
盐！苏渔眼睛瞬间瞪大了！这年头，盐也是金贵东西！家家户户都吃大粒粗盐，这种细盐，一般人家根本见不着！有了盐，煮东西味道能好太多，弟妹们也能补点力气！
“我换！”苏渔几乎没犹豫，立刻对老孙说。她小心地把篮子推过去，露出了那条鱼和两只螃蟹。
老孙脸上露出笑容，手脚麻利地把那条鱼拎出来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又把两只螃蟹用草绳捆好。他把自己那袋玉米碴子递给苏渔，又把那小包盐塞进她手里。
苏渔接过沉甸甸的粮袋子，又摸了摸那包珍贵的盐，心里激动得不行。五斤粮！还有盐！这趟值了！
老李在旁边哼了一声，提着袋子走了。
“丫头，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好货，首接到镇东头国营饭店后门找我，我姓孙，是采购的。”老孙把海货放进自己带来的袋子里，低声对苏渔说了一句，然后也迅速起身，混入人群不见了。
苏渔把粮袋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她不敢久留，把粮袋藏进破篮子，用破布盖好，低着头，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这片让她紧张又兴奋的打谷场。
首到走出老远，确认没人跟着，苏渔才靠在一棵大树后，大口喘气。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她掀开破布，看着那袋金黄的玉米碴子和那包雪白的盐，脸上终于露出了重生以来最灿烂、最真实的一个笑容。
成了！这第一步，总算卖出去了！五斤粮，一块盐巴，这是活下去的希望！她小心翼翼地把盐巴贴身藏好，抱起粮袋，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朝着红石村的方向，大步走去。弟妹们，等着，姐带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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