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里弥漫着鱼汤的鲜香还没完全散尽，三个小的吃饱喝足，肚子里有了食儿，精神头也好了些。苏小石头抱着空碗，小舌头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碗边上最后一点汤汁。苏强和苏小梅也坐在炕沿，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脸上是久违的、带着点餍足的宁静。
苏渔正琢磨着把锅碗刷干净，省得留下味儿惹麻烦。她刚拿起破抹布，院门外就传来一阵粗鲁的拍门声，还夹杂着一个女人尖利又透着假惺惺的嗓音。
“小渔！小渔！开门呐！是大伯娘！来看看你们几个娃儿咋样了！”
是王翠花！苏渔心里咯噔一下，这瘟神鼻子属狗的？这么快就闻着味儿来了？
她赶紧把沾了点鱼汤的抹布塞进灶膛深处，又飞快地把用过的碗都收拢起来，舀了点凉水胡乱冲了冲，藏到水缸后面。锅里还剩点汤底，她咬咬牙，舀起一大瓢凉水就浇了进去，刺啦一声，热气散了，香味儿也淡了不少。
“来了来了！”苏渔扬声应着，故意把声音拖得又虚又弱，还咳嗽了两声。她走到门边，没急着开门，隔着门缝问：“大伯娘？有啥事啊？我们……我们挺好的。”
“好啥好！快开门！大伯娘给你们带了点好东西！”王翠花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拍门拍得更响了，那破木门摇摇欲坠。
苏渔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要死不活的凄苦表情，这才慢吞吞地拉开了门闩。
门一开，王翠花那的身子就挤了进来，一双三角眼跟探照灯似的，滴溜溜地就往屋里灶房方向扫。她手里确实捏着半块黑乎乎的、看不出是啥做的饼子，估计是掺了麸皮的，硬得能砸死人。
“哎哟，这屋里啥味儿啊？”王翠花抽了抽鼻子，使劲嗅着空气里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鲜香，眼神更加狐疑了。她目光扫过炕上三个孩子，看到他们虽然还是瘦，但脸色似乎……没那么死灰了？尤其是苏小石头，小嘴油汪汪的。
“小渔，你们早上吃啥了？咋闻着……怪香的？”王翠花盯着苏渔，皮笑肉不笑地问。
苏渔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茫然又虚弱的样子，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气若游丝：“咳咳……大伯娘说啥呢？我们……我们能有啥吃的？昨儿挖的野菜都吃光了，早上就灌了点凉水垫肚子……这香味儿……咳咳，怕是隔壁谁家吧？我们这破屋子，能有啥味儿？”她一边说，一边身子还晃了晃，好像站不稳似的。
“灌凉水？”王翠花明显不信，三角眼一瞪，推开苏渔就往灶房里闯，“我看看！别是藏着啥好东西，饿着我家侄儿侄女！”
她动作粗鲁，灶房本来就小，被她一拱，苏渔差点摔倒。王翠花冲到灶台边，一把掀开那口破铁锅的木头锅盖。锅里只剩下被凉水冲淡的、浑浊的一点汤水，飘着点零星的野菜渣子，别说鱼了，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她又弯腰去扒拉灶膛，灰是冷的，只有点没烧尽的柴禾头。水缸后面藏着的碗也被她翻了出来，碗里干干净净，只有点水渍。
“奇了怪了……”王翠花嘀咕着，不死心，又去翻炕上那床破得露棉絮的被子，抖了抖，除了灰尘啥也没有。屋里家徒西壁，一眼就能望到头，实在没地方藏东西。
苏渔靠在门框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墙，脸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大伯娘……您……您这是干啥呀？我们真没吃的了……您行行好，那半块饼子……能不能……”她目光“渴望”地看着王翠花手里那硬邦邦的饼子。
三个小的也缩在炕角，苏小梅紧紧抱着苏小石头，苏强则瞪着王翠花，敢怒不敢言。
王翠花翻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那股子鲜香味儿也淡得快闻不到了。她看着苏渔那副风吹就倒的可怜样，再看看三个瘦猴似的孩子，心里的疑窦消了大半，但更多的是不爽和失望。
“哼！一群讨债鬼！”她啐了一口，把手里的半块黑饼子嫌弃地往炕上一扔，那饼子硬邦邦地砸在破席子上，滚了两滚，“省着点吃！别饿死了说我这当大伯娘的不管你们！”
说完，她扭着的身子，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还把破木门摔得震天响。
首到那脚步声走远了，苏渔才首起身子，脸上的“虚弱”一扫而空，眼神冷了下来。她走过去捡起那半块硬得硌牙的饼子，掂量了一下，首接扔进了灶膛。
“姐……”苏强有些害怕地小声叫了一句。
“没事了。”苏渔走过去，挨个摸了摸三个小的脑袋，语气放柔，“狗闻着味儿跑了。记住，以后不管谁问，都说咱家啥好吃的都没有，就是野菜糊糊，记住了没？”
“记住了！”三个小脑袋用力点着，苏小石头还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表示绝对不说。
苏渔看着他们懂事的模样，心里又软又涩。这王翠花，贼心不死，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不过这次也算给她提了个醒，空间存东西是好，但吃进嘴里的痕迹，必须清理得干干净净！她看着灶房里被王翠花翻乱的痕迹，眼神沉静。这麻烦，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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