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击杀了“影”之后，他知道，天龙会的搜捕只会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
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
他处理掉了“影”和他那西名手下的尸体，将他们一一变成了这片黑暗中最底层的“养料”。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移动。
他没有急着去寻找【复仇列表】上的下一个目标，而是小心翼翼地，在这座城市的地下脉络中穿行。
他需要时间，来适应自己体内这股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力量。
同时，他也在尝试使用那个刚刚解锁的新技能——【仇恨感知】。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系统。
在【仇恨感知】的被动效果下，他的世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原本一片漆黑的感知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光点。
这些光点，有强有弱，有远有近，颜色也各不相同。
绝大部分，是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色光点，
代表着那些对他没有丝毫敌意的、废土上的变异生物或是普通的“牛马人”。
而其中，夹杂着一些散发着淡淡红光的、代表着警惕与恶意的光点。这些，应该是天龙会的普通巡逻队员。
更有甚者，在极远的方向，他能“看”到几个如同探照灯般刺眼的、散发着浓烈杀意的深红色光团。
他知道，那些地方，必然是天龙会的重要据点，比如分部基地，或是中央塔。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开启了上帝视角般的感觉。
整个城市，在他面前，不再是冰冷的、由钢筋水泥构成的迷宫。
它变成了一张由无数情绪和意念交织而成的大网。而他，就是这张网中，最敏锐的蜘蛛。
他沿着一条废弃的地铁隧道，一路向北。
那里，是黑铁城的工业区。他曾在那片更加破败、也更加混乱的区域，挣扎求生了很长一段时间。
突然。
在他的【仇恨感知】视野中，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片密集的、散发着奇特光芒的光点。
这些光点，很奇怪。
它们的底色，是代表着麻木与绝望的深灰色。
但在那深灰色的底色之上，却又顽强地，升腾着一缕缕微弱的暗红色光芒。
那是……仇恨的光芒。
赵屠天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如此密集的、带有仇恨情绪的人群，会是什么？
他放慢了脚步，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光点所在的方向摸了过去。
很快，他来到了隧道的一处通风口下方。
他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上攀爬，将脑袋探出通风口。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工厂废墟。
高大的厂房己经坍塌了一半，出扭曲的钢筋骨架，像巨兽的肋骨。巨大的烟囱拦腰折断，斜斜地插在地上。
而在废墟的中央，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聚集着上百人。
他们，就是赵屠天在感知中看到的那些光点。
他们，就是这座城市里，最底层的存在——“牛马人”。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每一个人都像是从饥荒的画报里走出来的难民。
他们的眼神，大多是空洞的，麻木的，像一潭看不到底的死水。
他们正在干活。
在几名手持着电击棍、神情倨傲的天龙会监工的呵斥下，他们正费力地，从一处坍塌的厂房废墟中，挖掘着什么东西。
他们用简陋的工具，甚至首接用自己的双手，在坚硬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中，刨掘着。
很多人的手指，己经血肉模糊，但他们不敢停下，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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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蓝色的电弧闪过，那倒下的人便会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挣扎着，重新爬起来，继续投入到这永无止境的劳役之中。
而在他们挖掘的成果旁边，停着几辆天龙会的运输卡车。
一些旧时代的、还未完全锈蚀的特殊合金，被他们一块一块地，从废墟中搬运出来，然后扔上卡车。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为高高在上的“接班人”，挖掘着旧时代的遗留物资。
然后，换取一点点，只能让他们勉强活下去的，发了霉的营养膏和浑浊的净化水。
赵屠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眼前这幅画面，他太熟悉了。
他也曾是这人群中的一员。他也曾像这样，被监工用电击棍抽打，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
他看着那些麻木的脸，空洞的眼神。
然后，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将意识完全沉浸在【仇恨感知】的世界里。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在那一片代表着麻木与绝望的灰色海洋中。
那一缕缕暗红色的仇恨之火，虽然微弱，却无比的顽强。
他能“看”到。
当监工的电击棍抽打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背上时，他那片灰色的光芒中，一缕微弱的红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变得更亮了一分。
他能“看”到。
当一个瘦弱的少年，看到自己的母亲因为饥饿而晕倒时，他那片灰色的光芒中，仇恨的红光，几乎要压过绝望的灰色。
他能“看”到。
当一名监工，肆意地将一名年轻的女孩拖到角落里，发泄着自己的时，
周围所有低下头、假装没看到的“牛马人”身上，那暗红色的光芒，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壮大着！
这些仇恨，被压抑着，被隐藏着。
隐藏在麻木的表情下，隐藏在空洞的眼神里，隐藏在沉默的劳动中。
它们就像地底深处的岩浆，虽然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着，翻腾着，积蓄着。
它们在等待。
等待一个宣泄口。
等待一个，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点燃的，火星。
而在赵屠天的【仇恨感知】视野中，这些被压抑的无声仇恨，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显眼。
它们就像……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一根根被点燃的，永不熄灭的火炬！
赵屠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眸，穿过废墟，扫过那一张张麻木而又充满了潜在愤怒的脸。
他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自己那“复仇之怒系统”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不是凭空产生的。
是他们。
是这座城市里，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被压迫、被奴役、被剥夺了一切的“牛马人”。
是他们心中，那永不熄灭的，仇恨的火焰，汇聚成了他体内那股可以焚尽一切的，复仇的怒火！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背后，站着所有的“牛马人”。
赵屠天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他看着远处，那个正将女孩按在地上施暴的监工，血色的眼眸中，杀意，如同实质般，沸腾起来。
这些火炬，不应该只是在黑暗中，无声地燃烧。
它们，需要一场大火。
一场，足以将整个旧世界，都烧成灰烬的，燎原大火。
而他，就是那个，点燃第一把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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