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昏暗潮湿,只有从墙缝透进的几缕月光,映在苏然颤抖的手指上。
他坐在一堆干草之间,膝上摊着那本泛黄的《古村志》。
纸页间还残留着刚才那股阴冷的血腥味,像是某种诅咒在字里行间蛰伏。
他刚要合上书,眼角却猛地一跳。
那些渗出的黑血,正从书页缝隙中缓缓爬出,像虫子一样蠕动着,重新拼出一行字:
“倒计时归零,需双生血。”
苏然呼吸一滞,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字,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失踪前寄回的那张“纸嫁衣”照片——上面绣着同样的咒文,用的也是这种黑血书写。
他不是外来者,他是这片土地的血脉。
是被遗忘的祭品之子。
门外忽然传来低沉的诵咒声,像是从地底涌出的回音,由远及近,逐渐包围了整个柴房。
那声音空洞而诡异,带着某种古老仪式的韵律,仿佛整个封门村都在苏醒。
苏然猛地起身,抓起古村志,冲向柴房后窗。
他必须找到赵小妹,必须在倒计时归零之前,弄清楚“双生血”到底意味着什么。
夜风裹挟着槐花香,混着某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沿着村后小巷狂奔,脚步踩碎枯叶,惊起几只乌鸦,黑影掠过屋檐,发出尖锐刺耳的啼叫。
拐过一处废弃的石磨坊,他猛然停下脚步。
前方巷口,李寡妇跪坐在地,怀里抱着一个人。
是老村长。
他的胸口插着一张纸剪,纸片边缘被血浸透,隐隐透出一丝檀香。
苏然瞳孔一缩。
他太熟悉这味道了。
那是母亲失踪案中,那件凶器残留的香味。
他缓步走近,心跳如擂鼓,阴瞳悄然开启。
视线一变,世界仿佛被染上一层灰蓝。
他看到老村长的瞳孔深处,浮现出一圈圈古槐年轮的纹路,如同某种被封印的符文,正缓缓旋转。
而李寡妇身上缠绕着一条条血色的线,那些线来自西面八方,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牵引。
她猛然抬头,眼神空洞却充满恐惧,声音颤抖:
“别碰那本志书!真正的献祭品……在……”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铁器坠地声在远处响起,打断了她的言语。
李寡妇身体一颤,手指猛然掐住苏然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他骨头碎裂。
“快走……”她声音沙哑,“他们……要开始了……”
苏然挣脱她的手,转身狂奔,心头却像压了块巨石。
真正的献祭品?
那是什么意思?
他跑过村中歪斜的小路,耳边不断响起村民的诵咒声,仿佛整个村子都在回响。
他终于冲到祠堂前,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停下了脚步。
祠堂前燃起火光,王德发站在中央,手中举着那块青铜牌,身后是一排排低着头的村民。
他们身穿黑衣,神情呆滞,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
而祠堂大门上,赫然钉着一张巨大的纸嫁衣,衣角滴落着黑血。
苏然咬牙,正要转身离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金属撞击声。
哐——
他猛地回头。
赵铁匠之子站在巷口,手持一条刻满咒文的铁链,链环在夜色中碰撞出刺耳的响声。
少年脸色苍白,脖颈上浮现出一道道逆向生长的咒文,仿佛要刺穿皮肤,从内而外爬出来!
苏然瞳孔一缩,阴瞳再次开启。
他看到那些咒文,竟与林昭被绞杀那夜的刑具声响一模一样——
那是1998年,林昭被处决时用的刑具!
而如今,它们,正在赵铁匠之子身上重现。
少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苏然……”他低语,声音沙哑而冰冷,“你逃不掉的……”
铁链缓缓扬起,指向他。
苏然猛地后退一步,心跳如雷。
除非,倒计时归零之前。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本《古村志》,黑血仍在纸页间缓缓流淌。
他必须找到“双生血”的真相。
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赵铁匠之子步步逼近,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链环之间不断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仿佛某种远古刑场的回音。
那声音与苏然在阴瞳中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1998年那个血月之夜,林昭被锁在古槐下,铁链勒进她纤细的脖颈,她的血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苏然后退半步,心跳如雷。
他知道自己己经无路可逃,王德发和那些被诅咒控制的村民己经将他围在祠堂前的空地中央,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都扭曲成同一个表情:冷漠、麻木,却又充满期待。
“你不是外来者。”王德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雷,带着某种仪式般的庄重,“你是林昭的替身,你母亲当年也是祭品之一。她的血,早己刻进了你的命格。”
“双生血……”苏然喃喃,脑海中闪过刚才《古村志》中那句“倒计时归零,需双生血”。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书,黑血仍在缓缓爬行,仿佛在引导着他什么。
他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祠堂前的青石地砖上——他记得林昭曾说过,阴瞳看到的因果线,只有用自身血才能显现。
果然,地砖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金色的线,如蛛网般延伸,穿过祠堂的门槛,绕过石磨坊,最终指向村口那棵巨大的古槐。
“祭坛……在槐树根下。”苏然心中一震。
“林昭的替身,该回树洞了。”王德发冷笑,声音阴寒。
赵铁匠之子猛地挥动铁链,链环破空而来,重重缠住苏然的腰腹。
他只觉一股巨力将他拖动,整个人在地上翻滚,尘土飞扬。
他挣扎着抬头,看到王德发站在火光中,身后是黑压压的村民,他们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声音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将他淹没。
古槐越来越近,树皮上渗出鲜血,缓缓拼出几个倒写的字——“以血还血”。
倒计时开始。
苏然的阴瞳再度开启,视线穿过槐树的表皮,看到树芯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不断挣扎,那是老村长的残魂!
他满脸惊恐,口中不断重复一句话:“快……烧掉准生证!”
“准生证?”苏然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老村长家中那本泛黄的户口簿,那里面夹着一张被血渍污染的纸张——那是林昭的出生证明!
他正欲挣扎起身,却被铁链牢牢拖住,赵铁匠之子的嘴角咧得更大,眼中透出一股不属于他年龄的疯狂。
他猛地一脚踢在苏然腰间,将他踹到槐树下。
“你逃不掉的……”他低语,声音沙哑,“你注定要成为下一个。”
苏然喘着粗气,眼前一阵晕眩。
他死死盯着赵铁匠之子的脖子,那些逆向生长的咒文己经刺破皮肤,黑色的血正从裂口处缓缓渗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檀香味。
“林昭……”他低声呢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赵铁匠之子脖颈上的咒文,正是当年林昭被绞杀时的刑具铭文。
这是诅咒的延续。
是她临死前的执念,是她对生的渴望与对死的不甘,化作怨鬼的她,用自己最后的怨气,将这段记忆刻进了刑具,又通过某种方式,将它种进了赵铁匠之子的血肉之中。
“你还记得吗?”苏然艰难开口,声音沙哑,“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做同一个梦?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在槐树下哭泣。”
赵铁匠之子瞳孔一缩,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手中的铁链微微松动了一瞬。
就在这时,古槐的树干猛然裂开一道缝隙,血水喷涌而出,仿佛回应着某种召唤。
倒计时的字样开始闪烁,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在催促着某种仪式的完成。
“林昭……你听得到我吗?”苏然挣扎着,用尽全力大喊,“你不是只想复仇,你是想活着!告诉我,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槐树的裂缝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红衣飘动,那是一张苍白却熟悉的面孔——林昭。
她的眼中,不再是仇恨,而是一种深深的哀伤与疲惫。
“双生血……”她的声音在风中飘散,“不是献祭,而是回归……”
话音未落,赵铁匠之子猛然大吼一声,铁链再次收紧,将苏然整个人拖离槐树,向村后铁匠铺的方向拉去。
王德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走他,锁在地窖,等满月血祭完成,林昭的怨气就能彻底消散。”
苏然被拖进铁匠铺时,视线模糊,阴瞳却在最后一刻捕捉到赵铁匠之子的眼神——那双眼睛深处,竟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一个年幼的男孩,坐在孤儿院的窗前,手中抱着一本泛黄的相册,封面赫然贴着一张“纸嫁衣”照片。
那是他——幼年的苏然。
铁锤缓缓举起,轨迹与当年母亲被掐住脖颈的角度完全一致。
铁锤即将落下。
苏然的意识在最后一刻模糊,而那句“以血还血”的倒计时,在古槐的裂缝中,继续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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