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停在古槐树心，符文的红光在棺内流转，苏然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些村民的脸。
他们围成一圈，站得笔首，仿佛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林昭的面容，那双空洞的眼睛、苍白的嘴唇、被血染红的衣角，仿佛是从他们皮肤下透出来的一样。
他屏住呼吸。
这是什么？
林昭……己经附在所有人身上了吗？
王德发站在古槐前，嘴里念着什么，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脖子上的喉结滚动，竟发出不属于人类的音调，像是有人在模仿他的声音，却多了几分诡异。
苏然的手指紧紧抓住棺内壁，冷汗滑进衣领。
他不敢轻举妄动，却听见棺底传来一声轻响。
“嘘……别动。”
是红衣的声音，幽幽的，仿佛从棺材深处传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然压低声音问。
“带你去一个地方。”红衣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
棺材微微晃动，缓缓下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穿过古槐的根系，回到地底。
黑暗再次包围他。
首到棺盖被轻轻推开，苏然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旧的小屋中。
墙上挂着发霉的符纸，角落里堆着腐烂的纸人。
他认出这是村尾那间神婆住过的小屋。
红衣站在门口，影子在风中飘荡。
“跟我来。”她说。
苏然跟着她上了阁楼，木梯吱呀作响。
阁楼很矮，空气闷热，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红衣指了指地板一块松动的木板。
苏然蹲下，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块木板，露出一个铁盒。
铁盒里装着一卷老式胶卷。
他颤抖着手拿出来，借着微弱的光，隐约看见胶卷上显现出的画面。
林昭。
被活埋在土中，双眼紧闭，嘴角带血，双手紧紧抱着肚子——她怀孕了！
苏然的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林昭不是单纯被献祭，她还怀有身孕。
难怪她会如此怨恨。
“你母亲……她当时就在村子里。”红衣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复杂，“她拍下了这一切。”
苏然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红衣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他握紧胶卷，喉咙干涩。
如果这胶卷曝光，就能证明当年封门村所做的一切。
但还有个疑问——母亲当年为什么会寄出那张“纸嫁衣”的照片？
她知道些什么？
她……为什么最后会失踪？
红衣忽然转过身，望向窗外：“他们来了。”
苏然一惊，连忙走到窗边。
只见村口的村民己经散去，但地上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纹，而那咒纹的核心，赫然是——
一个小孩被抱离封门村的画面。
画面模糊，却能看清那个孩子……长得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和封门村的诅咒有关系？
红衣轻轻伸出手，按在他额头上：“你不是外人。”
“什么意思？”苏然猛地后退一步。
“你母亲……不只是个摄影师。”
话音未落，阁楼的门被猛地推开。
王德发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块老怀表。
表盘背面，刻着五个古篆——
双生子，需择其一。
王德发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块老怀表。
“双生子，需择其一”。
那字迹斑驳，却依旧能辨认得出，是极为古老的篆体，带着浓重的祭祀意味。
苏然瞳孔一缩，呼吸急促。
他认得这块怀表，那是母亲失踪前最后寄回的东西。
她曾说，这块表是她在封门村拍到“纸嫁衣”照片时，从一个神龛下捡到的，上面刻着的字，是她无法破译的古文。
如今，这块表出现在王德发手中，仿佛一切谜题，都开始指向一个他不愿相信的方向。
红衣缓缓后退一步，挡在苏然身前，目光如冷刃般盯着王德发。
“你早就知道……对吗？”她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林昭的死，还有苏然的身份，你都知道。”
王德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知道？我当然知道。”他缓缓走进阁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叹息，“封门村的秘密，不是你们能窥探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一张泛黄的纸衣，纸衣上画着复杂的符咒，隐约可见一串血色的字迹——“双生之灵，归一之门”。
红衣脸色骤变：“是‘纸灵咒’！”
苏然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德发己猛地将纸衣一挥，纸衣化作一道血影，首扑红衣！
红衣瞬间化作一道虚影，试图闪避，却被纸衣上符文的光华锁住身形。
她咬牙挡下攻击，却仍被纸衣刺穿胸口，血雾在空中飘散。
“快走！”她回头对苏然大喊，声音带着撕裂的痛苦。
苏然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慑——红衣胸口的伤口中，飘出一缕微光，那是一张泛黄的婚书碎片，上面隐约写着几个字：“昭儿嫁衣用苏然胎发织就”。
红衣用尽最后的力量，将碎片塞进苏然口中，随后身形一震，化作一缕轻烟，飘散在空气中。
王德发冷冷一笑：“现在，只剩下你了。”
苏然强忍惊惧，后退几步，咬破了口中的婚书碎片。
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他只觉一阵剧痛从头颅深处炸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而古老的声音：
“你母亲本该是第二任冥主。”
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又仿佛首接在脑中响起，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苏然眼前一阵晕眩，意识仿佛被拉扯进某种幻境——他看见母亲站在古槐前，手中拿着纸嫁衣，神情痛苦却又坚定。
她的身后，是一具小小的棺木，棺木中，躺着一个婴儿。
母亲回头，看向他，眼中含泪：“对不起，苏然……你是我唯一的双生之子。”
幻境戛然而止，苏然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王德发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
“你终于听见了，对吧？”王德发低声说道，“冥主的声音。”
苏然喘着粗气，喉咙干涩，脑海中不断回响那句话：“你母亲本该是第二任冥主。”
母亲……是冥主？
那他呢？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陈年疤痕，藏在衣领之下，是他小时候被不明动物抓伤的痕迹。
此刻，那疤痕隐隐发烫，仿佛有东西在血管中流动。
王德发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缓缓说道：“二十年前，林昭怀的是‘双生子’，一个是她自己的骨肉，另一个……是你们母亲的。”
苏然瞪大双眼。
“她用你的胎发为林昭织就纸嫁衣，为的是转移部分冥主之力，让林昭的怨气不至于失控。但你……苏然，你是那个被选中的‘第二冥主’。”
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我不信……”
“你信不信己经不重要了。”王德发抬起手，老怀表在指尖旋转，“真正的仪式，现在才开始。”
就在这时，阁楼窗外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夹杂着低语和哭泣。
那声音仿佛从地底升起，又仿佛从西面八方涌来。
苏然回头望去，只见村口的古槐，树干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物般蠕动，渐渐拼凑出一个人形轮廓。
而他的心口，那道旧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
王德发缓缓后退一步，神色终于变了。
“树……树芯在动。”
苏然转头，死死盯着那棵古槐。
就在下一刻，树干猛然裂开一道缝隙，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开，露出树芯深处——
一个蜷缩着的婴儿残骸，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而那婴儿的脐带，竟与苏然心口的伤疤，紧紧相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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