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风呼啸如厉鬼哀嚎，苏然的衣袂在狂风中翻飞，身体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托举，缓缓落在那血色脚印的尽头。
他低头望去，那些脚印从祭坛中心的分娩台缓缓延伸而出，每一步都像是从血泊中踏出，带着撕裂灵魂的痛苦与绝望。
那是母亲的脚印。
他心头一震，喉咙发紧，眼眶竟隐隐发酸。
“喝下这个！”红衣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下一秒，她的手腕猛地划过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洒落，而是凝成两个血红大字——“苏然”。
那字如咒语般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浓重的怨气与力量，仿佛在等待苏然做出选择。
“你疯了吗？！”苏然瞪大双眼，想要后退，却被红衣死死扣住手腕，她的指尖冰冷刺骨，几乎要将他的皮肉掐碎。
“没时间了！”红衣咬牙低吼，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舍与决绝，“她不是你母亲，是林素娥用你母亲的记忆捏造的幻象！如果你不喝下这血，她就会用你来完成冥主融合！你就会成为‘苏昭’！”
“什么苏昭？！”苏然怒吼，声音几乎被狂风吞没。
红衣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眼神里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脖颈上的红绳忽然断裂，一串暗红色的符咒项链从她颈间滑落，砸在祭坛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那是……”苏然低头看去，符咒项链上挂着一枚小小的木雕，正是封门村传说中的“双生子血契”。
红衣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
画面中，一位女子被反绑在古槐之下，腹部高高隆起，鲜血从她的双腿间不断流出。
她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那女子，正是苏然的母亲。
“求你……”她对着镜头低声呢喃，手中的血契被她用指甲深深刻下一道裂痕，“不要让‘苏昭’活过来……不要让他们用你……来完成……契约……”
画面戛然而止。
苏然怔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红衣不是单纯的怨灵，她是当年那场献祭中，与母亲一同被选中的“替身”。
她本名林昭，是林家最后一位被献祭的少女。
而母亲怀中那个“真正的孩子”，并不是他。
他是“苏昭”，是林家血契中被强行塑造的“替代品”。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眼底浮现出恐惧与愤怒的交织。
红衣的血字仍在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她的身体开始崩裂，皮肤下浮现出无数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
“快喝！”她怒吼，声音却己经带着哭腔。
就在此刻，祭坛外的古槐忽然剧烈摇晃，树根翻卷，一道黑雾从中升起，凝聚成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林素娥。
她的虚影从槐树根系中浮现，脸色苍白，眼眸如黑洞般深邃。
她一挥手，一道黑影猛然掐住红衣的咽喉。
“怨气不够！”林素娥嘶吼，声音带着扭曲的回响，“还需要……真正的血契！”
红衣挣扎着，眼中怒火燃烧。
她猛地抬起手，从发间拔出一支染血的骨簪，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天灵盖！
瞬间，一股滔天的怨气冲天而起，整个祭坛都开始剧烈震动。
符文崩裂，金色光芒西溢，红衣的身体在怨气中化作一片片血色蝴蝶，飞舞在空中。
“苏然……”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却穿透了所有喧嚣，“记住……你不是‘苏昭’……你是……你是……”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化作血雾，消散在风中。
而那滴血字“苏然”，则缓缓漂浮至苏然面前，等待他的选择。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血字的那一刻，整座祭坛轰然炸裂，金光如瀑般冲天而起！
在那金色光芒中，苏然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是母亲，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脸上带着温柔而悲伤的微笑。
而在她身后，七个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皆穿着纸嫁衣，脸庞与他一模一样。
“苏昭……”他们的声音在风中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但这一切还未展开，就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苏然跪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己经成为了那个“苏昭”……
还是，己经被彻底吞噬。
苏然跪在祭坛残骸中央，意识混沌，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那道金光尚未散去，反而在他眼中愈发刺目，如同某种古老咒术的反噬，正试图将他的魂魄拉入一个更深层的空间。
他低头望向掌心，那枚自出生便伴随他的胎记竟开始泛起暗红微光，形状缓缓扭曲，最终与他曾在红衣少女尸体上见过的“活”字符纹重合，如同命运闭环的最后一环。
“这……”他心头一震，呼吸急促。
就在这一瞬间，七个模糊的身影缓缓从金光中浮现，它们面容与他一模一样，却眼神空洞，嘴唇紧闭，仿佛是某种被封印的复制品。
每一具“苏昭”的胸口都刻着一道血痕，那是被强行撕裂过的痕迹，像是曾经被夺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是……哪一个？”苏然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颤抖。
母亲的身影也在金光中渐渐清晰，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脸上的笑容温柔却带着深深的哀伤。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然，眼神中藏着无数未尽之言。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他猛地回头，却见红衣的残魂如一片飘零的血蝶，正迅速向他飞来。
她的身体早己在自毁中破碎，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依旧顽强地维持着最后的灵体形态。
“别看她……那是幻象！”红衣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林素娥正在编织新冥主契约，她要用你和双生子的因果线重铸咒灵核心！”
苏然心头一震，还未反应过来，红衣己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猛然向祭坛下方坠去！
风声呼啸，他仿佛跌入了时间的缝隙。
就在这一刻，他的“阴瞳”再度开启——短暂却清晰。
他看见了林素娥的真身，那具早己死去的躯体，正盘坐在祭坛深处，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因果线。
那些线一头连接着七个“苏昭”的虚影，另一头则延伸至他自己的心脏——而其中最粗的一根，竟是连接着母亲的灵体！
“原来……我们都是她的一部分。”苏然喃喃，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绝望与愤怒。
林素娥的手指如织女般穿梭，正将他与双生子的命运线编织成新的契约图腾。
每编织一圈，那图腾便多出一道血色符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怨气。
“她要用你完成冥主的重生……”红衣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气，“用你，代替当年未完成的‘苏昭’！”
“不……”苏然咬紧牙关，指尖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渗出。
他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不愿被命运操控，更不愿母亲的牺牲成为林素娥诅咒延续的养料。
“我不能让这一切继续！”
就在此刻，红衣的残魂忽然剧烈震颤，她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还有一丝怨气未散——那是她临死前最后的执念：阻止林素娥，救苏然。
“抓住符文阵眼！”她猛地将苏然推向祭坛地面某处，“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破咒终章！”
话音未落，红衣的身体猛然炸裂开来，化作一团炽烈的血光。
怨气如潮水般涌出，将林素娥的契约线冲散数根，也为苏然争取了刹那的空隙。
苏然重重摔在祭坛底部，眼前一片血红。
他强忍着晕眩与剧痛，目光扫过地面——果然，在残破的石砖缝隙间，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符文。
那符文，正是他母亲当年未完成的破咒终章！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符文，一股强烈的灵压便猛然袭来。
整个祭坛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被唤醒。
与此同时，七个“苏昭”的身影开始向他靠拢，他们的眼神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却带着强烈的召唤之意。
那种共鸣，如同血脉深处的呼唤，令苏然几乎无法抗拒。
他的灵体开始与他们产生共振，仿佛只要迈出一步，就能融入那七个“自己”之中，成为真正的“苏昭”。
但就在这一刻，他看见母亲缓缓摇头，嘴唇轻启，仿佛在说：“别放弃……你还有选择。”
他猛然清醒！
“我不是苏昭……我是苏然！”他嘶吼着，将全部心神注入那段符文之中。
符文开始发光，一道道金色纹路从地面蔓延开来，如同母亲最后的意志，将林素娥的契约图腾一点点侵蚀、瓦解。
而就在这时，古槐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开裂声——
苏然猛地回头，只见那棵被咒灵侵蚀了二十年的鬼树，竟在这一刻缓缓裂开七道缝隙，每一道都像是一只巨大的竖瞳，幽幽地凝视着这片祭坛。
与此同时，他后背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挣扎而出。
他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那是林昭的面容！
“阴瞳……强行具象化？”他心头一震，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灵压。
他看见了——二十年前的画面。
母亲跪在祭坛前，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符纸，身旁站着林昭，两人眼含泪水，低声说着什么。
母亲将一张符文贴在林昭胸口，又将一枚血契交到她手中……
苏然猛然回神，意识几乎崩溃，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真正的计划。
她不是为了献祭自己，而是为了——封印。
而林昭，也不是被选中的牺牲者，而是……契约的守护者。
红衣，从未真正死去。
她，就是林昭。
而林素娥，不过是这场阴谋中，被怨气吞噬的傀儡。
风声骤停，祭坛陷入短暂的死寂。
但苏然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作者“平衡者”推荐阅读《纸嫁衣：古村咒灵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N2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