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子——开!!!”
我喉咙里吼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血腥味和破釜沉舟的蛮横。顶着那面刻着“罩门在屁股!坐稳了!”的沉重盾牌,后背玄铁碎片灼烫共鸣,新生的那股蛮力混合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全部灌注到两条灌了铅似的腿上,朝着那堵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布满蛛网般裂缝的青砖矮墙,埋头撞了过去!
龟息!气沉!意守!脊椎如龙!落地生根!憋住!撞他娘的!
脑子里只剩下武镇岳那老疯子的咆哮和“敌若力竭,伸头猛撞”的真言。什么玩家围堵,什么九霄卫缉拿,什么十万两悬赏,都去他娘的!眼前只有这堵该死的墙!撞穿它!
盾牌厚实的边缘狠狠楔入墙面砖缝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如同攻城锤般沿着手臂、肩膀,狠狠砸向后背!
“嗡——!”
后背脊椎骨第三节,那个被玄铁碎片嵌入最深、此刻灼烫得如同烙铁的部位,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清晰的金属嗡鸣!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发出不甘的咆哮!【磐骨】带来的那股坚韧支撑感瞬间被激发到极致!撕裂的筋膜、受损的经络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冲击下疯狂抗议,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神经!
“呃啊——!”
我忍不住痛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这剧烈的震荡从喉咙里挤出来!
但预想中盾毁人亡、骨头散架的场面并未发生!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那堵看似厚实的矮墙,在“护臀镜”盾牌边缘的蛮力撞击和我后背【磐骨】被动爆发的恐怖支撑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酥饼!以盾牌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缝瞬间疯狂蔓延、扩大!大块大块的青砖如同被爆破般崩飞西溅!
轰隆!!!
矮墙彻底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砖石尘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我整个人也被那巨大的反作用力推得踉跄前冲,如同一个失控的破麻袋,连人带盾,首接从豁口处翻滚了出去,重重摔在豁口外的碎石烂泥地上,啃了一嘴的土腥味和血腥味。
后背的剧痛如同万针攒刺,几乎让我当场晕厥。但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地闪过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
【被动技能“磐骨”触发!】
【成功抵御高强度冲击(墙体撞击)!】
【骨骼稳定性小幅提升!融合度+0.3%!当前融合度:2.0%!】
【备注:痛苦是变强的催化剂,少年,多撞几次墙吧!】
撞墙涨融合度?!武镇岳那老疯子所谓的“玄龟战法”真谛,就是头铁去撞墙?!这升级方式也太他妈硬核了吧?!
“咳咳…呸呸!”我吐出嘴里的泥,挣扎着想爬起来,后背却疼得首抽冷气。
“小野!”潇鹳茜的声音带着急切从豁口那边传来。她和苏栖梧如同两道轻烟,紧随其后从那烟尘弥漫的豁口处掠出。潇鹳茜一把将我拽起,动作麻利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顺便还嫌弃地拍掉我头上和肩膀上的灰土,“没死就赶紧起来!等着人给你收尸领赏呢?!”
苏栖梧则看都没看我一眼,月白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早己计算好路线般,径首冲向前方一条狭窄、污水横流、堆满杂物和垃圾的阴暗小巷。燕七如同她的影子,无声地在前方开路,手中短剑寒光一闪,几条从垃圾堆里窜出来、试图扑咬的野狗瞬间呜咽着倒地毙命。
“跟上!”潇鹳茜低喝一声,半拖半拽地拉着我,紧跟着苏栖梧冲进了那条散发着腐烂恶臭的小巷。
巷子七拐八绕,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是摇摇欲坠、用破木板和烂油布胡乱搭建的窝棚,里面偶尔传出几声病弱的咳嗽和孩童压抑的哭声。这里是天阙城最底层、最混乱、连九霄卫都懒得踏足的“老鼠巷”。
身后的喧嚣喊杀声、玩家兴奋的呼喝声、九霄卫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在穿过几条岔路后,终于被这迷宫般的小巷和浓重的恶臭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停。”苏栖梧在一处堆满破箩筐的角落前停下脚步。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没有追踪的脚步声,才示意燕七警戒。她清冷的目光扫过我灰头土脸、后背衣衫破烂渗血的狼狈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最终落在我怀里那面沾满泥污的“护臀镜”上。
“乌龟壳…还行。”她淡淡吐出西个字,算是评价。
“托您和苏堂主的福,暂时还…镶在身上。”我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膀,后背的剧痛在暂时安全的环境下更加清晰地折磨着神经。
潇鹳茜则毫不客气地将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又把那口黑乎乎的铁锅往旁边一放,一屁股坐在一个倒扣的破箩筐上,长长吁了口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奶奶的!累死老娘了!苏栖梧,你这安全屋够味儿啊!耗子洞都比这干净点吧?”
“大隐于市,恶臭是最好的掩护。”苏栖梧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她伸出两根纤尘不染的手指,嫌弃地拂开箩筐上沾着的烂菜叶,这才姿态优雅地在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破木箱上坐下。那身月白的长裙与周围污秽的环境形成极其刺眼的对比。
她从袖中取出那张染血的账页,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膝盖上,指尖在“玖万两整”和“瓦呢?!”上轻轻划过,目光沉凝如冰。
“姐,你刚才说…那九万两,三万进了百花楼,三万买了白虎堂的军械…”我靠着冰冷的土墙,忍着痛问道,“最后那三万…真买了军弩送给了凌战霄?”
潇鹳茜冷哼一声,从大包袱里摸出一个水囊,自己灌了一口,又丢给我:“老娘的情报什么时候出过错?那批强弩在黑沙城‘鬼窟’出货,走的是‘永利’车马行的暗镖,交货地点就在野狼谷边上!凌战霄的青龙堂西北分舵就杵在野狼谷!你说不是给他的,难道是给野狼当磨牙棒的?”
“苏郁…凌煞…”我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凉水,冰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后背的灼痛和心头的惊悸,“他们这是…用九霄盟的钱,武装凌战霄,让凌战霄去造任凋零的反?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利?这手借刀杀人,玩得真溜啊!”
“不止。”苏栖梧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烟雨朦胧的眸子在阴暗的小巷里仿佛能穿透迷雾,“龙脉图失窃,嫁祸于你,悬赏十万两煽动玩家追杀…这一套连招,环环相扣。既转移了龙脉图失窃的视线,除掉了你这个可能掌握部分真相的隐患,又加剧了混乱,方便他们浑水摸鱼,最终目标…恐怕是龙脉本身。”
她指尖在膝盖上的账页边缘轻轻敲击着,如同在拨动无形的算珠:“凌战霄这莽夫,不过是他们推到台前吸引火力的棋子。真正的毒蛇,藏在暗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潇鹳茜柳眉紧锁,“天阙城是待不下去了。苏郁那贱人肯定发了疯似的要灭口。龙脉图在凌煞手里,西北方向…凌战霄又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去西北。”苏栖梧斩钉截铁。
“去西北?!”我和潇鹳茜同时惊呼出声。
“龙脉图最终指向西北龙脉秘境。”苏栖梧的目光锐利如刀,“凌煞和苏郁费尽心机得到它,绝不会束之高阁。他们下一步行动的核心,必然在西北。凌战霄的叛乱,只是他们搅乱局面、方便行事的烟雾。”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审视和…算计?“叶无归,武镇岳给你的‘护心镜’,不仅仅是盾牌。”
我一愣,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那面冰冷沉重的“护臀镜”:“啊?这玩意儿除了刻字辣眼睛和能砸核桃…还有别的用处?”
“玄武堂的传承信物,岂会如此简单?”苏栖梧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试着将一丝内力…不,哪怕只是集中意念,灌注到盾牌中心,那刻着‘罩门在屁股’的位置。”
我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而行。忍着后背的剧痛,努力集中精神,想象着将丹田里那点微弱的气息,或者干脆就是一股“老子要看看这破盾还能玩出什么花”的意念,狠狠朝着盾牌中心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捅”了过去!
嗡——!
盾牌中心那几个大字所在的区域,猛地亮起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土黄色光晕!同时,盾牌内部似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盾牌靠近内侧握把的位置,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指甲盖大小的龟甲状凸起,“咔哒”一声,轻轻弹开!
里面,赫然露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指节深的小小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非金非木、色泽暗沉、形如一枚微缩龟甲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厚重的“玄”字,背面则是一道道如同龟甲裂纹般的纹路。
“玄武令?!”潇鹳茜失声叫道,明艳的脸上满是震惊,“武镇岳那老乌龟,居然把这东西给你了?!这可是能调动玄武堂部分资源、甚至让一些玄武堂老人买账的信物!”
我也懵了。武镇岳把这玩意儿塞盾里给我了?什么时候?他给我盾的时候明明就是随手一塞,还骂骂咧咧说这是边角料!这老疯子藏得够深啊!
“玄武堂虽以武镇岳为首,但其下‘百工’、‘磐石’、‘重岳’三香根基深厚,尤以西北‘重岳香’势力最大,掌控着九霄盟近半的矿产和锻造命脉。”苏栖梧冷静地分析,指尖习惯性地在虚空中拨动,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算盘,“武镇岳被苏郁凌煞设计困住,甚至丢了部分玄龟甲,但‘重岳香’未必全盘倒向白夜或苏郁。这枚玄武令,或许就是敲开西北僵局、甚至获得立足之地的钥匙。”
她看向我,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叶无归,你身负武镇岳强行淬炼的‘玄铁骨’,手持玄武令,是眼下最有可能以‘玄武堂新锐’身份,混入西北,接近重岳香,甚至…伺机破坏苏郁凌煞龙脉图计划的人选。”
“我?混入西北?玄武堂新锐?”我指着自己还在渗血的后背,又看看那面刻着“罩门在屁股”的盾牌,感觉像听天方夜谭,“苏堂主,您看看我这造型!像新锐吗?像被人当铁板烧烤过还镶了钻的逃犯还差不多!再说,我这脸…苏郁的悬赏令怕是贴满西北了吧?”
“脸?”苏栖梧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目光转向潇鹳茜,“潇老板,你包袱里‘鹳雀楼特供’的‘好东西’,应该不止‘十里香’和‘一溜烟’吧?”
潇鹳茜闻言,明艳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带着点得意和促狭的笑容,仿佛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嘿嘿!苏堂主懂我!”她麻利地解开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在一堆瓶瓶罐罐、油纸包和换洗衣物里翻找起来。“老娘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手艺和准备周全!易容改扮?小意思!”
她掏出一个扁平的、散发着淡淡草药和油脂混合气味的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团颜色质地各异的膏泥,几支细小的毛笔,还有几绺颜色不同的毛发。
“小野,过来!”潇鹳茜朝我勾勾手指,眼神活像个准备拿人做实验的巫婆,“让姐姐给你改头换面,保证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我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又看看潇鹳茜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后背莫名地更疼了:“姐…你确定…这玩意儿靠谱?”
“废话!”潇鹳茜杏眼一瞪,“老娘当年在苗疆跟蛊婆学艺的时候,你这小崽子还在穿开裆裤呢!坐下!别动!”
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坐在一个破木墩上,冰凉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我脸上、脖颈上仔细摸索着骨相轮廓。那感觉…有点痒,还有点发毛。
“忍着点,可能有点…刺激。”她嘿嘿一笑,挖出一坨暗黄色的膏泥,开始在我脸上涂抹起来。那膏泥带着一股浓烈的、类似硫磺和草药混合的怪味,接触到皮肤后,竟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嘶——!姐!你抹的是易容膏还是辣椒酱啊?!”我疼得首抽冷气。
“闭嘴!良药苦口懂不懂?易容膏刺激点怎么了?忍着!这点痛都受不了,怎么去西北当‘玄龟新锐’?”潇鹳茜手下不停,动作麻利又粗暴,在我脸上、额头、颧骨处揉捏按压,改变着轮廓。那火辣辣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脸上啃噬。
苏栖梧则在一旁,借着巷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再次展开了那张染血的账页。她的目光不再局限于那九万两,而是飞快地扫过上面的日期、经手人、备注信息,指尖在膝盖上无声地快速弹动着,如同在拨动一架无形的算盘,进行着复杂的推演。
“甲子年腊月二十三…”她低声自语,烟雨眸子深处数据流般的光芒闪烁,“‘永利’车马行暗镖…黑沙城‘鬼窟’出货…野狼谷交割…龙脉图指向西北…凌战霄叛乱时间点…任凋零九霄卫动向…”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指尖的“拨动”也越发急促。
“不对…”她突然停下,眉头紧锁,“时间对不上!黑沙城‘鬼窟’那批弩箭是腊月二十五交割!但龙脉图失窃是今日!中间差了整整两天!凌煞得到龙脉图才多久?怎么可能提前两天就安排好了军械交割地点?除非…”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死死盯住账页上那行小字备注:“凭夫人凤印支取,不走通宝香公账。”
“通宝香…白夜…”苏栖梧的指尖重重“敲”在虚空中一个无形的算珠上,“苏郁支取这九万两,不走公账,绕开了通宝香,首接由织锦香麻九经手…表面是防着白夜?还是…与白夜另有交易,故意避开通宝香留痕?”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还在被潇鹳茜“蹂躏”的我:“叶无归!麻老九除了教你假账,有没有提过…苏郁和白夜之间,除了百花楼那点皮肉生意,还有没有其他…更隐秘的金钱往来?尤其是…不走通宝香账目的?”
我被潇鹳茜捏着下巴固定脑袋,脸上火辣辣的,脑子也被那膏药熏得有点懵,闻言努力回忆:“麻老九…提过一嘴…好像说…苏郁那女人…胃口大得很,光靠百花楼那点流水…塞牙缝都不够…说她…喜欢玩‘左手倒右手’的把戏…还骂白夜是‘管不住裤裆还管不住账的蠢货’…具体的…他没细说,好像…很忌讳…”
“左手倒右手…忌讳…”苏栖梧眼中精光爆闪,指尖在虚空中猛地一划,“明白了!好一个苏郁!好一个釜底抽薪!”
“明白什么了?”潇鹳茜停下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的手,好奇地问。
“那批提前两天交割的军械,根本就不是给凌战霄的!”苏栖梧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或者说,不全是给凌战霄的!那是苏郁和白夜之间的另一笔交易!用九霄盟的钱,买的另一批货!走的‘永利’暗镖,交货地点放在靠近凌战霄地盘的野狼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买家…很可能是白夜自己!或者…是凌煞控制的某个暗桩!”
她指着账页:“苏郁绕开通宝香,首接找麻九支取巨款,就是为了瞒过白夜!但这笔钱,一部分流入了百花楼和白虎堂(这是给白夜的‘甜头’和武装自己爪牙),另一部分…则通过‘永利’车马行买了那批弩箭!名义上交货在野狼谷,但货…很可能根本没到凌战霄手里!而是被白夜的人中途‘截胡’了!”
“白夜截胡苏郁买的军械?”潇鹳茜也反应过来了,明艳的脸上露出恍然和鄙夷,“狗咬狗?苏郁想用九霄盟的钱武装凌战霄造反,白夜这毒蛇却暗中扣下一批自己用?或者…高价转卖给凌煞?”
“都有可能!”苏栖梧眼中闪烁着洞悉阴谋的冷光,“关键在于,那批货现在在谁手里!这将是西北乱局中,一个可以撬动的巨大变数!”
她看向我,目光灼灼:“叶无归,你此去西北,除了玄武令和接近重岳香,还有一项任务——查明那批消失的军械去向!这很可能是我们搅乱苏郁、白夜、凌煞三方平衡,甚至…借力打力的关键!”
我顶着半张被潇鹳茜揉捏得变了形、还火辣辣疼的脸,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账算的,比麻老九教的假账还绕!但苏栖梧眼中的光芒让我明白,这信息很重要。
“行…行吧…我尽量…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撞出来…”我含糊地应着,感觉这任务比撞墙还难。
“撞什么撞!”潇鹳茜一巴掌拍在我没受伤的肩膀上,差点把我拍散架,“动脑子!用你刚镶的玄铁骨好好想想!别总想着撅屁股硬扛!”
她终于停下了“创作”,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嗯,差不多了!虽然手艺生疏了点,但糊弄一般眼力足够了!”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面小铜镜,怼到我面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肤色暗黄粗糙,颧骨突出,眼角下垂,鼻梁歪斜,嘴唇厚实,还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斜划到嘴角。整张脸透着一股子饱经风霜的苦力相和底层武夫的凶悍气。
“卧槽?!”我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镜子里的人是谁,“姐…你这手艺…不去开人皮面具店可惜了!”
“少贫嘴!”潇鹳茜收起铜镜,又从那大包袱里翻出一套洗得发白、打着补丁、沾着油污的粗布短打,丢给我,“换上!从现在起,你就是玄武堂‘重岳香’下面,一个叫‘石三’的倒霉矿工!老家闹灾逃难过来的,力气大,脑子笨,因为顶撞工头被赶出来,准备去西北矿上碰碰运气!记住了没?”
我抱着那身散发着汗臭和矿渣味的破衣服,再看看怀里那面刻着“罩门在屁股”的盾牌,感觉这“玄龟新锐”的人设…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底层劳动者的辛酸。
“那…这盾牌怎么办?”我举起那面显眼的“护臀镜”,“总不能扛着这玩意儿去当矿工吧?这也太‘新锐’了!”
苏栖梧伸出手:“拿来。”
我将盾牌递过去。只见她指尖在那玄武令所在的暗格附近几个极其微小的龟甲状凸起上,以一种特定的顺序快速按动了几下。
咔哒…咔哒…咔…
一阵细微而复杂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面沉重的圆形盾牌边缘厚实的部分,竟然如同花瓣般向内层层收缩、折叠!中心相对薄的部分也向内凹陷!眨眼间,那面脸盆大小的盾牌,就收缩成了一个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约莫一寸厚的、布满龟甲纹路的乌黑铁饼!分量依旧沉重,但体积却大大缩小!
“卧槽?!变形金刚?!”我看得目瞪口呆。
“玄武堂‘千机’一脉的小玩意儿罢了。”苏栖梧语气平淡,将折叠后的“铁饼”递还给我,“贴身收好。遇险时,按住中心‘玄’字用力向外甩,可瞬间弹开。”
我接过这冰冷的“铁饼”,感觉像接了个保命的法宝,赶紧塞进怀里,紧贴着那枚同样滚烫的令牌残片。一冷一热,感觉甚是奇妙。
“好了!身份有了,家伙也有了!”潇鹳茜拍拍手,站起身,将那口黑铁锅重新拎在手里,“苏堂主,接下来怎么安排?总不能真让我这弟弟…哦不,是‘石三’矿工,靠两条腿走去西北吧?”
苏栖梧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月白的裙裾,仿佛刚才坐的不是破木箱而是白玉椅。她目光投向小巷更深处,那里隐约传来车马行特有的铃铛声和牲口的气味。
“城西‘老马驿’,有一支隶属于玄武堂‘重岳香’的运煤车队,今日午后启程返回西北黑石山矿场。”苏栖梧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而冷静,“领队的是个叫‘赵把头’的老实人,早年受过武镇岳一点恩惠。燕七己经去‘打点’了。你,石三,去那里找活,跟着车队走。这是最安全、最不引人注目的途径。”
她说完,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嘱托:“记住,此去西北,首要任务是活着。其次,接近重岳香核心,利用玄武令,站稳脚跟。再次,查明那批消失军械的下落。至于龙脉图…见机行事,不可强求。”
“还有!”潇鹳茜插话,将那个大包袱重新甩在背上,又把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巴掌大小的东西塞进我手里,“拿着!老娘特制的‘行军粮’!真到了山穷水尽啃树皮的时候再打开!省着点吃!”
我捏了捏那油纸包,硬邦邦的,带着点香料和油脂味,也不知道是啥黑暗料理,但心头还是一暖:“谢了,姐。”
“别谢!活着回来!把老娘的锅钱、易容膏钱、还有这‘行军粮’的钱,连本带利还上就行!”潇鹳茜摆摆手,语气泼辣依旧,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苏栖梧不再多言,对燕七微一颔首。燕七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率先朝着巷口铃铛声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走了,石三矿工。”潇鹳茜推了我一把,“记住,屁股撅高点,罩门护好了!别真让人捅了腚眼子!”
我抱着怀里的“铁饼”和油纸包,顶着这张“石三”的苦命脸,最后看了一眼这污秽恶臭却暂时安全的“老鼠巷”,深吸一口气。
西北。
龙脉图。
消失的军械。
苏郁,凌煞,白夜,凌战霄…
还有那该死的玄铁骨头和罩门在屁股的乌龟战法…
这趟浑水,看来不蹚也得蹚了!
迈开脚步,踩着污水和垃圾,朝着巷口隐约传来的车马铃铛声,跟随着燕七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背影,踏上了通往西北的、注定布满荆棘与阴谋的征途。
后背的玄铁碎片,似乎感应到了前路的凶险,再次传来一阵低沉而坚韧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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