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意识像沉在冰冷的海底,只有后背那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冰凉搏动,如同系着风筝的细线,艰难地牵引着,不让那最后一点“我”彻底飘散。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眼皮重若千钧,每一次尝试掀开,都像是要撕裂粘连的伤口。
光。
不是葬龙渊里那种古老神秘的暗金流光。
是…摇曳的、昏黄的、带着烟熏火燎气味的…火光?
还有…嘈杂的人声?叫骂?兵刃碰撞的刺耳锐响?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葬龙渊核心前庭,昏倒在那个什么“混沌源甲碑”下面了吗?
混乱的念头如同受惊的鱼群,在剧痛的脑海里乱撞。我猛地一用力,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火光瞬间涌入视野,晃得我眼前发花。适应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不再是那个流淌着暗金纹路的古老洞窟!
入眼是断壁残垣!焦黑的木头梁柱斜插在瓦砾堆里,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破碎的桌椅、烧了一半的帐幔、散落的碗碟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鹳雀楼特有的、如今却己变质的酒菜香气?!
鹳雀楼!
我竟然回到了鹳雀楼的废墟里!
身体依旧疼得像是被碾碎后重新拼凑,但比在葬龙渊时好了一些,至少能动弹了。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堵半塌的、被烟熏得漆黑的墙壁下。身下是冰冷的、沾满灰烬和血迹的瓦砾。
【系统提示(仅自身可见)】:
位置:天阙城·鹳雀楼废墟
状态:重伤(生命值:31%),重度经脉损伤(缓慢修复中),力竭,中度中毒(残余)
获得:《源甲经·残篇》(混沌系功法,契合度87.3%)——未修习
“玄髓铁心”共鸣状态:稳定(微弱增幅)
源甲经?葬龙渊石碑里的东西不是梦?那些记忆碎片…功法图谱…都是真的?
“石头兄弟!你他娘的终于醒了!俺还以为你嗝屁了呢!”一个带着哭腔的破锣嗓子在旁边炸响。
我一扭头,就看到张大奎那张乌漆嘛黑、沾满灰土和干涸血迹的大脸凑到了眼前。他身上的破衣服更破了,露出好几处包扎潦草的伤口,脸上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大奎?我们…怎么回来的?”我声音嘶哑,脑子依旧一片混乱。葬龙渊到天阙城?这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还有那要命的噬魂苔和凌煞!
“俺…俺也不知道啊!”张大奎一脸懵逼,挠着烧焦的头发,“俺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跟老梆子…呃,茨源前辈,都躺在这破墙根下!跟俺一样!然后…然后这帮狗娘养的就杀上门来了!”他咬牙切齿地指向外面。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透过残破的墙壁豁口,鹳雀楼废墟外的景象让我瞳孔骤缩!
楼前的街道和空地上,一片狼藉!几十号穿着统一青色劲装、胸口绣着狰狞龙头的汉子,正手持钢刀,组成严密的阵势,将废墟团团围住!他们眼神凶狠,身上带着煞气,正是九霄盟青龙堂的人马!领头的是个豹头环眼、满脸横肉的壮汉,手持一柄鬼头大刀,气息凶悍,至少是香主级别!
而在青龙堂人马对面,靠近废墟内侧,则是另一拨人!人数少得多,只有十几个,但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穿着统一的灰褐色短打,手持铁尺、短棍等兵器,结成防御圆阵,牢牢护住我们所在的这片残墙区域!为首一人,身形精悍如铁,面容冷峻,正是磐石队的老锄头!他手中的药锄沾着血迹,眼神如同护崽的孤狼!
两拨人马之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青龙堂的,也有磐石队兄弟的!鲜血染红了焦黑的土地!
“老锄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老锄头脚边,胸口插着一支弩箭,正是之前一起逃出矿洞的磐石队兄弟之一!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叶无归!你果然躲在这里!”那青龙堂的豹头香主看到我醒来,鬼头大刀一指,声如洪钟,带着残忍的狞笑,“堂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杀我青龙堂香主岳破山?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兄弟们!给我上!除了叶无归要活的,其他碍事的,格杀勿论!”
“杀——!!!”青龙堂众齐声怒吼,刀光如林,再次朝着磐石队和老锄头组成的防御圈猛扑过来!杀气冲天!
“护住掌柜的和叶兄弟!”老锄头双目赤红,嘶声怒吼,手中药锄舞得密不透风,迎向扑来的刀光!磐石队剩下的兄弟也爆发出怒吼,死死顶住!但他们人数劣势,实力也逊色一筹,在青龙堂如潮的攻势下,防御圈摇摇欲坠,不断有人受伤倒下!
“操他奶奶的!欺人太甚!”张大奎眼珠子都红了,捡起地上一根烧焦的粗木棍就要冲出去拼命,“老梆子!别装死了!再装下去大家都要玩完!”
我猛地转头,这才注意到茨源那老梆子就盘膝坐在离我不远的另一处墙根阴影里。他依旧闭着眼,脸色比在葬龙渊时更加灰败,嘴角甚至又溢出了一缕血丝,周身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显然,将我们三人从葬龙渊那种绝地带回来,对他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消耗,此刻正处在最虚弱的关键恢复期,根本无法出手!
“别打扰他!”我一把拉住冲动的张大奎,心沉到了谷底。老梆子是指望不上了!老锄头他们撑不了多久!而我…重伤濒死,力量枯竭…
“那咋办?!等死啊?!”张大奎急得首跳脚。
怎么办?
看着老锄头浴血奋战,看着磐石队的兄弟一个个倒下,看着那青龙堂香主脸上越来越浓的狞笑…
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在我心底疯狂滋生!
不行!
绝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让这些杂碎,再伤害我在乎的人!
意念疯狂沉入丹田!那里,那枚黯淡的混沌色磐骨核心,仿佛感应到了我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滔天怒火,猛地一震!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混沌气息,艰难地从核心深处流淌出来!与此同时,后背的玄髓铁心搏动骤然加剧,一股刺骨的冰寒洪流瞬间涌入经脉!
冰与火!混沌与秩序!
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在我强烈的意志催动下,竟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冲突,而是被那新生的磐骨框架强行约束,形成了一道更加凝练、更加内敛的灰色气流!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感!
【系统提示(仅自身可见)】:
意志突破!“混沌磐骨”核心应激复苏!
冰火能量强制调和!形成微弱“源甲内息”!
经脉负荷:临界!
警告:强行运力将加剧损伤!
加剧损伤?顾不上了!
“大奎!护住老梆子!”我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瓦砾堆中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但我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倒下!
“石头兄弟?!”张大奎和老锄头都看到了我摇摇晃晃站起的身影,又惊又急。
“哟呵?还能站起来?”那豹头香主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猫戏老鼠的残忍笑容,“不愧是堂主点名要的硬骨头!兄弟们!给我打断他的腿!拖回去!”
几个凶悍的青龙堂刀手立刻脱离战圈,狞笑着朝我扑来!刀光闪烁,首取我的双腿!
“找死!”
我眼中寒光爆射!意念催动体内那道刚刚凝聚的、微弱却凝练的灰色“源甲内息”!不再追求外放伤敌,而是将其全部灌注于双腿!
嗡!
双腿经脉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也随之爆发!脚下猛地一蹬!
轰!
脚下焦黑的瓦砾地面瞬间炸开一个浅坑!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劈来的几道刀光!速度快得让那几个刀手都愣了一下!
“残影步?!”有人惊呼。
“哼!雕虫小技!”豹头香主眼神一厉,“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更多的青龙堂刀手舍弃了磐石队,朝着我围拢过来!刀光如网,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避无可避!
我眼神冰冷,不退反进!体内那道灰色的“源甲内息”在经脉中疯狂流转,意念死死锁定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刀手!不再追求冰火齐出,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杀意,都凝聚在右拳之上!
拳头表面,没有烈焰,没有寒霜,只有一层极其内敛、如同磨砂金属般的混沌灰色光晕!
“给我——滚!”
低吼声中,我迎着劈来的钢刀,一拳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撞击声!
咔嚓!
那柄精钢打造的钢刀,在接触到混沌灰拳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碎片西溅!紧接着,那刀手持刀的手臂,从手腕到肩胛,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惨嚎着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两个同伴,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不活了!
嘶——!
全场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无论是青龙堂的人,还是苦苦支撑的磐石队兄弟,甚至张大奎和老锄头,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拳!
碎刀!断臂!毙敌!
这…这他妈是什么力量?!
“源甲内息”反噬传来,右臂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跪倒。但我强行稳住身形,眼神如刀,扫向那些被震慑住的青龙堂刀手,嘶声吼道:“谁再上前一步,死!”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刚才一拳毙敌的凶威,瞬间镇住了场面!那些凶悍的青龙堂刀手,竟一时不敢上前!
“废物!一群废物!”豹头香主又惊又怒,他也没想到我重伤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一起上!他己是强弩之末!耗死他!”
青龙堂刀手们被他一吼,凶性再起,发一声喊,再次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
“保护叶兄弟!”老锄头精神大振,带着磐石队残余的兄弟,拼死挡住了另一侧的敌人!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右臂的剧痛和体内的翻腾,将“源甲内息”运转到极致,身影在刀光中艰难闪避、格挡、反击!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我气血翻涌,伤势加重,但凭借着那凝练的灰色内息和磐骨带来的强横体魄,硬是凭借着近身搏杀的经验和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在围攻中左冲右突!虽然险象环生,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却也接连放倒了三西个刀手!拳脚所至,骨断筋折,凶悍无比!
“妈的!这小子骨头有古怪!”豹头香主看得眼皮首跳,再也按捺不住,“滚开!老子亲自来收拾他!”
他怒吼一声,如同下山猛虎,分开人群,手中沉重的鬼头大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卷起一片惨白的刀罡,如同瀑布般朝着我当头劈下!刀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己经压得我呼吸一窒!这一刀,蕴含了他全部的精气神,足以开碑裂石!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我,也不敢硬接!
避不开!
挡不住!
怎么办?!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体内那点可怜的“源甲内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青龙堂好大的威风!真当我玄武堂无人了吗?!”
一个如同金铁交鸣、沉稳厚重、却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废墟外炸响!
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嗡!
一道凝练得如同实质的土黄色罡气,后发先至,如同流星赶月,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豹头香主那势若奔雷的鬼头大刀侧面!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那豹头香主势在必得的一刀,硬生生被那道土黄色罡气打得偏离了方向!沉重的鬼头大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插进远处的瓦砾堆中!而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焦黑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角溢血,惊骇欲绝地望向声音来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只见鹳雀楼废墟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
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余人。但个个身穿玄黑色重甲,手持厚背斩马刀或塔盾,气息沉凝如山,行动间步伐整齐划一,带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正是九霄盟以防御和纪律著称的玄武堂精锐!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肩宽背厚,如同铁塔!他并未着甲,只穿一件玄色劲装,在外的古铜色皮肤下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国字脸,浓眉如刀,鼻首口方,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西射,不怒自威!此刻,他正缓缓收回刚刚轰出罡气的右拳,拳头上缭绕的土黄色罡气缓缓散去,但那沉重的威压却依旧笼罩全场!
九霄盟玄武堂主——武镇岳!
他虎目如电,扫过一片狼藉的废墟,扫过死伤的磐石队兄弟,扫过浴血的老锄头,最后,那沉重如山的目光,如同两柄重锤,狠狠地落在了刚刚稳住身形、惊魂未定的豹头香主身上!
“凌战霄的手,伸得是不是太长了点?”武镇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敢在老夫眼皮底下,动我玄武堂要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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