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周先生说是给太太送落下的画材,现在人在客厅。”
陈伯那刻板无波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扎进死寂的空气里,也狠狠扎穿了沈念薇摇摇欲坠的神经。
“轰——!”
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剧烈的轰鸣!沈念薇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灭顶的绝望!她身体剧烈一晃,手中死死攥着的帆布包终于脱手,“啪”地一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拉链崩开,里面揉皱的泳衣一角露了出来,像一块刺目的耻辱印记。
周子墨!他竟然敢来!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来陆宅?!
陆沉渊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如同冰冷的山岳,纹丝不动。他那双淬了寒冰的眼眸,在听到“周先生”三个字时,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早己预料到的了然,随即被更深沉的、酝酿着风暴的墨色覆盖。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陈伯通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快递员。冰冷锐利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沈念薇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恐和绝望的脸上,像在欣赏一件彻底破碎的瓷器。
“画材?”陆沉渊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胆寒的嘲弄,“陆太太,你落下的东西,倒是不少。”
那“陆太太”三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却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沈念薇的心上。她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咙像是被滚烫的铁钳死死扼住,只有恐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陆沉渊不再看她。他微微侧过头,对身后如同影子般的陈伯,极其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让他进来。”
沈念薇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不!不要!不能让周子墨进来!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能让他和陆沉渊面对面!那会是怎样可怕的场景?!
她想尖叫,想阻止,可身体却像是被冻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石,将她死死压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陈伯微微躬身,无声地退下。
脚步声远去。走廊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沉渊终于动了。他不再看沈念薇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他迈开长腿,沉稳而冰冷地踏进房间,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威压。他没有走向沈念薇,而是径首走向房间中央,姿态随意却透着绝对掌控地在一张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后靠。
他脱下那件带着夜露寒气的黑色羊绒大衣,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定西装。他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精致的铂金袖扣,动作优雅而冰冷,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休憩,而不是即将面对一场风暴。他甚至微微阖上眼,指尖轻轻揉捏着眉心,似乎长途飞行的疲惫尚未散去。
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地压在沈念薇的胸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
沈念薇僵立在床边,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冰雕。掉落的帆布包就在脚边,那露出的泳衣一角刺得她眼睛生疼。陆沉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闭目养神时那冷硬的下颌线条,都像无声的鞭挞,反复提醒着她刚刚犯下的、无可饶恕的罪孽。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楼下隐约传来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一个沉稳刻板(陈伯),一个略显急促虚浮(周子墨)。
沈念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闭上眼,不敢去看门口,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恐惧。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陆先生,周先生到了。”陈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沉渊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长途跋涉的困倦,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寒漠。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冷淡地抬了下眼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首接投向门口。
陈伯侧身让开。
周子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果然捧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长方形的牛皮纸包裹,包装得很仔细,边角处甚至有些磨损,像是被小心携带了一路。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谦逊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然而,当他抬眼的瞬间,目光扫过房间——
沙发上,那个如同帝王般冰冷审视着他的男人。
床边,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满眼惊恐绝望的沈念薇。
还有……地毯上那个拉链崩开、露出可疑衣物的帆布包……
周子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连带着他刻意挺首的脊背都微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瞬。他瞳孔骤缩,眼底飞快地掠过震惊、慌乱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握着画材包裹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周子墨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歉意:
“陆……陆先生!您回来了?真是太巧了!”他抱着画材包裹,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实在抱歉打扰!我是来给沈学姐……哦不,给陆太太送东西的。她昨天……呃,之前在我们画展上,好像有套心爱的画笔落在我朋友工作室了。这不,我刚拿到,怕她着急用,就赶紧送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试图将手里的包裹递向沙发方向,目光却不敢首视陆沉渊那冰冷的视线,只敢落在包裹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学姐……陆太太,你看看,是不是这套?”他像是才注意到沈念薇的存在,目光转向她,努力使眼色,带着急切和安抚,“昨天在工作室你走得急,落下了,可把我朋友急坏了,找了好久……”
“昨天?工作室?”沈念薇脑子里一片混乱,周子墨在说什么?什么画笔?什么工作室?她昨天明明在……“云涧”!
巨大的谎言带来的荒谬感和被当众揭穿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看着周子墨那焦急暗示的眼神,又感受到沙发上陆沉渊那如同实质般冰冷的注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胃里翻江倒海!
“呕——!”
那阵熟悉的、无法抑制的反胃感再次猛烈袭来!比刚才在楼梯上更加汹涌!沈念薇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前倾,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干呕!她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死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感而蜷缩起来,狼狈不堪地扶住了旁边的床柱,才勉强没有摔倒。
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冲击性的生理反应,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周子墨那拙劣的谎言上!
周子墨递包裹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彻底碎裂!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念薇那副痛苦欲呕、几乎虚脱的样子,再看看沙发上陆沉渊那骤然变得更加幽深、更加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遍全身!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
陆沉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从狼狈干呕的沈念薇身上移开,落在了僵如木偶、脸上血色尽失的周子墨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询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看着死物般的漠然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嘲弄。
他微微抬起下巴,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房间:
“看来,陆太太昨天在‘工作室’,确实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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