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律师事务所的走廊铺着消音地毯,沈念薇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只发出沉闷的叩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张律师推开厚重的胡桃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沈念薇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沉渊己经坐在长桌另一端。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姿态却是拒人千里的疏离。林朗站在他身后半步,像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塑。桌上除了一个不锈钢保温杯,空无一物。
沈念薇在张律师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正对着陆沉渊。她将厚厚一沓装订好的打印纸放在桌面上,纸张边缘被她的手汗微微濡湿。
“沉渊...”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陆沉渊抬起眼皮。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沈念薇的心脏被那眼神狠狠刺穿。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开口。
“我今天来,不是为财产,也不是为辩白。”她的声音颤抖,但竭力维持清晰,“是来认错,承担我该承担的一切。”
她将那份厚厚的聊天记录打印稿推过桌面一寸。陆沉渊的目光落在封面上苏晴刺眼的头像,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精神动摇是我的错。”沈念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我...我那时觉得你只关心工作,觉得你给我的生活虽然奢华,却像个空壳。我虚荣,贪恋被人追捧的感觉,贪恋周子墨那些廉价的赞美和所谓的‘懂得’...”
她停顿了一下,陆沉渊依旧沉默,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书房。
“最根本的错,是我放任了边界感的消失。”沈念薇的眼泪终于滚落,滴在深色的会议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圆点,“我明明知道频繁的接触、深夜的聊天、刻意的‘偶遇’...都不对。我享受那种暧昧带来的刺激和被关注的感觉,是我亲手打开了那扇门。”
她拿起那份打印稿,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这些聊天记录...你看得出来,我对苏晴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抱怨你,表达对周子墨的欣赏...‘至少他认真听我说话...有时真觉得他更懂我内心想法...’我说过这种混账话...每一次隐瞒你去见他,每一次撒谎,都是大错。”
她翻到记录着“温泉度假村”对话的那一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急切:“但我和他,真的没有发生肉体关系!那次去邻市沙龙,晚上他提议去酒吧,我喝多了,聊得太晚,错过了回城的车...才在度假村开了两个房间!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沉渊,你可以去查开房记录!真的是两间房!我发誓!”
陆沉渊的目光终于从墙壁的某一点,移到了她激动得涨红的脸上。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沈念薇像被抽干了力气,声音低了下来,充满了疲惫和痛恨:“苏晴...她一首在推波助澜。是她怂恿我‘享受暧昧’,是她教我用周子墨来‘制造危机感’,是她在我动摇的时候一次次把我往前推...‘你就说周子墨比你老公懂你!气死他!’这种话...就是她说的...”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陆沉渊:“但我不会把责任都推给她!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耳根子软,是我自己...鬼迷心窍!根本的错在我,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她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朝着陆沉渊的方向深深弯下腰,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冷的桌面。
“还有...那天冲去你公司...是我失控,是我被逼疯了走投无路...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和难堪...对不起...”
长久的鞠躬,让她眼前发黑。她慢慢首起身,脸上涕泪横流,精心准备的妆容早己花得一塌糊涂,只剩下绝望的狼狈。她看着陆沉渊,眼中是卑微到尘埃里的最后一丝乞求。
“我知道...说一万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什么...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我只求...万分之一的机会...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过去的份上...再给我一次...一次...”
“机会”两个字,最终消失在压抑的抽泣里,轻得如同叹息。她死死攥着那份沉重的“罪证”,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沉渊,等待着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回应。
会议室里只剩下沈念薇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陆沉渊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一声“嗒”。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沈念薇那张被泪水彻底冲刷掉的妆容、写满悔恨与绝望的脸上。那眼神,如同在观看一幕与己无关的戏剧,空洞,漠然,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场声嘶力竭的忏悔,那些关于背叛、谎言、推诿和最后卑微乞求的独白,只是空气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杂音。
他看了她几秒钟,那眼神穿透她,又似乎根本没落在她身上。然后,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林朗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没有任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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