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几乎是撞开那扇虚掩的破门,跌入静思苑的黑暗之中。刺骨的寒风被隔绝了大半,但破屋内的冰冷死寂,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她背靠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肺叶撕裂般的疼痛。黑暗中,只有系统猩红的提示在视野边缘闪烁:【能量储备:3%】。夜视模式早己关闭,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唯有腰间那包沉甸甸、冰冷刺骨的硝石粉,是唯一真实的触感,也是她拼死带回的微末希望。
“瑞儿…” 她嘶哑地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冰冷的破屋里显得格外微弱。她摸索着,踉跄地扑向墙角那堆破棉絮。
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滚烫!
苏晚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扑到棉絮堆前,双手颤抖着摸索过去。黑暗中,瑞儿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块烧红的炭!他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痛苦的呜咽,小小的身体在无意识地痉挛、抽搐!
“瑞儿!” 苏晚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她的咽喉。她一把将孩子滚烫的身体搂进怀里,那灼人的热度几乎将她烫伤!她用手背去碰孩子的额头——烫得吓人!至少三十九度以上!
高烧!惊厥!
【系统警报(猩红闪烁)】:
【警告!绑定幼崽(萧承瑞)生命体征异常!体温:39.8°C!心率:162次/分!神经性痉挛持续!原因分析:精神过载后遗症并发重度风寒感染!】
【紧急建议】:物理降温!补充水分!需抗生素及神经镇静剂!系统医疗模块能量不足,无法启动深度治疗!
物理降温!水!冰!
苏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几个字在疯狂盘旋!她手忙脚乱地将瑞儿放平,扯开裹得太紧的破布,试图让空气流通。她摸索着扑向墙角的水缸——缸底那点薄冰早己融化,只剩下一层浑浊的冰水混合物!她顾不上肮脏,用豁口碗舀起一点,又跌跌撞撞扑回瑞儿身边。
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一点的中衣下摆,浸入冰冷的冰水中,拧得半干,颤抖着敷在瑞儿滚烫的额头、脖颈和腋下。冰凉的布巾贴上皮肤的瞬间,瑞儿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小身体剧烈地一颤。
“瑞儿乖…忍一忍…娘在…” 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心如刀绞。她不停地更换着敷额头的布巾,用冰冷的湿布擦拭孩子滚烫的手心脚心。然而,水缸里的冰水很快用尽,那点可怜的冰冷在瑞儿持续攀升的高热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硝石!冰!
苏晚猛地想起腰间的硝石粉!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里微弱地燃起!她几乎是扑到墙角,将那个边缘有裂纹的小陶钵拖过来。她抖着手,解开腰间那包宝贵的硝石粉,小心翼翼地倒出小半碗的量。纯度明显高于冷宫瓦罐里的土硝,灰白色的晶体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没有现成的冰!水缸里只剩浑浊的脏水!
她抓起那个豁口破碗,冲到门口,不顾寒风,用手扒拉着门边相对干净的积雪,装满一碗!然后迅速跑回,将装满雪的破碗放在地上,再将装着硝石粉的陶钵稳稳坐进雪碗中!
快!快结冰!
她在心中疯狂呐喊!双手合十,死死盯着那碗雪和陶钵!【环境调节】那点微弱的暖意早己在逃亡和极寒中耗尽,此刻她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化学力量!
时间在瑞儿痛苦的呻吟和苏晚绝望的祈祷中一分一秒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破碗里紧贴着陶钵外壁的积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融化!一层晶莹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白霜,迅速在陶钵外壁凝结、增厚!寒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弹幕(深夜在线观众揪心)】:
`[医疗兵]:物理降温是对的!主播坚持住!`
`[化学支援]:硝石吸热结冰了!快!用冰!`
`[能量警报]:主播能量快耗尽了!系统要休眠了!`
成了!苏晚眼中爆发出绝境中的狂喜!她不顾冻得麻木的手指,飞快地刮下陶钵外壁凝结的、带着硝石粉末的冰霜!虽然不够纯净,但足够冰冷!
她将这些带着杂质、冒着寒气的冰屑,小心地用湿布包裹起来,做成简易的冰袋,再次敷在瑞儿的额头、腋窝和大腿根部!同时,她将之前剩下的小半管【初级营养剂】,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喂进瑞儿干裂滚烫的唇间。
冰冷的刺激和温润的能量似乎起了一丝作用。瑞儿剧烈的痉挛稍稍平复了一些,急促的喘息也略微放缓,但体温依旧高得吓人,小脸烧得通红,意识模糊不清,偶尔发出痛苦的呓语:“娘…痛…好吵…黑…有火…”
黑?火?苏晚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普通风寒能解释的症状!精神过载的创伤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就在她心力交瘁,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际——
“哐!哐!哐!”
静思苑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拍响!力道之大,震得堵门的瓦砾簌簌掉落!
“开门!快开门!皇后娘娘派太医来给小皇子诊病了!” 一个尖利跋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逼迫!
王德全!
苏晚浑身一僵,如同坠入冰窟!这个时候?!皇后派太医?!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瑞儿现在高烧惊厥,状态极差,若被这所谓的“太医”诊出个“恶疾”、“邪祟”之类的名头,后果不堪设想!
“苏小主!别装死!快开门!耽误了小皇子的诊治,你担待得起吗?!” 王德全的声音更加尖利,伴随着更猛烈的拍门声,那破门眼看就要散架!
怎么办?!开门是死!不开门…这群豺狼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瑞儿的高烧和呓语,根本瞒不住!
苏晚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她看了一眼怀里依旧滚烫、意识模糊的瑞儿,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摊硝石粉和凝结的冰霜。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迅速将瑞儿用破棉絮裹好,藏到墙角最深的阴影里,用几块破木板虚掩住。然后,她抓起地上剩下的硝石粉,飞快地撒了一些在瑞儿之前躺着的地方,又用脚胡乱蹭了几下,掩盖住冰水留下的湿痕。接着,她拿起那个装着剩余硝石粉的陶钵,藏到床板下的角落里。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将仅剩的一点【初级营养剂】全部倒入口中,一股微弱的力量感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她才踉跄着走到门边,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惶、虚弱、六神无主的模样。
“来…来了…”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吃力地搬开堵门的瓦砾和断木。
门被猛地从外面拉开!刺骨的寒风和几盏明晃晃的灯笼光瞬间涌入,将破屋照得如同白昼!王德全那张带着刻薄冷笑的胖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两个提着灯笼、一脸凶相的小太监。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穿着深青色官袍、提着药箱、留着山羊胡、面容清癯却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皇后倚重的心腹太医,钱仲景!他眼神锐利如鹰隼,一进门,目光就如探照灯般扫过破屋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苏晚苍白虚弱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恶意。
“苏小主,架子不小啊,让咱家和钱太医好等!” 王德全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侧身让开。
钱太医微微颔首,语气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奉皇后娘娘懿旨,为小皇子诊脉。小皇子何在?”
苏晚身体“虚弱”地晃了晃,勉强扶着门框站稳,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惶,声音带着哭腔:“太医…太医救命啊!瑞儿…瑞儿他…他刚才突然发了高热,浑身滚烫,还…还抽搐…说胡话…像是…像是撞了邪祟一样!妾身…妾身吓得六神无主…” 她一边哭诉,一边引着众人走向墙角那堆破棉絮。
王德全和钱太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勾起一丝冷笑。
灯笼的光柱照亮了墙角。瑞儿小小的身体裹在破布里,只露出烧得通红的小脸和紧闭的眼睛。他呼吸急促,额头滚烫,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痛苦地紧锁着,小嘴无意识地呓语着什么,身体偶尔还抽搐一下。
钱太医上前一步,蹲下身,伸出三根保养得宜的手指,搭在瑞儿纤细的手腕上。他的动作看似专业,眼神却锐利如刀,仔细地观察着孩子的面色、呼吸和细微的抽搐。同时,他的目光如同梳子,不动声色地扫过瑞儿身下的地面——那里,被苏晚撒了硝石粉的地方,在灯笼光下,隐约能看到一些不易察觉的灰白色粉末痕迹!
钱太医的眼底,一丝了然的阴冷笑意一闪而逝。他诊脉片刻,又翻了翻瑞儿的眼皮(孩子痛苦地哼了一声),然后缓缓站起身,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如何?钱太医?” 王德全迫不及待地问,语气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钱太医转向苏晚,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又异常凝重的表情,声音沉重地开口:“苏小主…小皇子此症,来势汹汹,凶险异常啊!”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惊惶无助:“太医…求您明示…”
钱太医捋了捋山羊胡,目光扫过地上那点硝石粉末痕迹,又扫过墙角空了的瓦罐(之前装硝石的),最后落在苏晚沾着灰黑硝石粉末的衣角和手指上,缓缓道:
“小皇子脉象洪大而数,面赤唇焦,高热惊厥,谵语妄言…此乃热入心包,引动肝风之危候!更兼…”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威严:
“本官观小皇子周身隐有燥烈邪气!床榻之下,更有**硝石火毒之秽迹残留**!此物性烈燥热,最易引动风火!苏小主!你身处冷宫,何来此等燥烈之物?!是否…有人暗中以此邪物加害小皇子?!亦或是…你无知妇人,擅用此物,致使小皇子遭此火毒反噬之劫?!”
“硝石火毒?” 苏晚像是被这晴天霹雳般的指控吓傻了,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太医…您…您说什么?什么硝石?妾身…妾身不懂啊!妾身这里只有些破瓦罐…哪…哪有什么硝石火毒?瑞儿…瑞儿他只是受了风寒…”
“风寒?” 钱太医冷笑一声,指着地上那点灰白痕迹和墙角空罐,“此乃硝石残粉!其性燥热,遇水则寒,看似制冰,实则内蕴火毒!小皇子年幼体弱,如何能承受此等烈性之物日夜侵袭?!苏小主,你身为皇子生母,竟让皇子置身此等险境!更令本官疑心的是…”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死死钉在苏晚脸上:
“昨夜御膳房冰窖失窃!数块陈年冰砖被毁,硝石储备被盗!现场更有剧烈火器爆燃之痕迹!宫中己传遍,有妖人作祟!如今,这失窃的硝石,这爆燃的火器痕迹,竟出现在小皇子病榻之侧!苏小主!你作何解释?!”
王德全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狞笑,厉声喝道:
“苏晚!人赃并获!定是你这妖妇,昨夜潜入御膳房,盗取硝石,炼制邪火药器!惊扰宫闱!如今更是用此邪物毒害小皇子!意图不轨!证据确凿!还不跪下认罪!”
破屋里死寂无声。灯笼的光将钱太医和王德全阴冷得意的脸照得如同鬼魅。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网,瞬间将苏晚和昏迷的瑞儿死死罩住!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她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渗出殷红的血丝。
时间仿佛凝固。王德全和钱太医等待着她的崩溃、哭嚎、求饶。
然而,几秒钟后——
苏晚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没有泪,没有惊惶,没有恐惧。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她看着钱太医,又缓缓扫过王德全,最后目光落回昏迷的瑞儿身上。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钱太医…王公公…你们说,是本宫用硝石火毒…害了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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