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4章：腐朽之瓮
那股从粗陶罐里冲出的味道，浓烈、尖锐，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酸腐气息，瞬间压倒了地窖里陈年的霉味和尘土气！酸！是那种能瞬间刺激得人口舌生津、鼻腔发紧的、纯粹的、暴烈的酸！但在这酸味的底层，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被岁月沉淀过的、若有似无的果香，以及一种……微醺的、发酵后的酒气余韵。
这味道太冲了！苏晚被呛得猛地向后一仰，喉咙里压抑的咳嗽再也忍不住，剧烈地爆发出来，撕扯着她本就灼痛的肺部。她下意识地用那只还算灵活的右手捂住口鼻，左手因为刚才砸泥封的动作，僵硬感中又添了几分酸麻。
【弹幕：`[嗅觉大师]：卧槽！这酸度！隔着次元壁都闻到了！`】
【弹幕：`[酿酒学徒]：酸味、果香、酒尾…这…这是陈年果醋？！还是酿坏了的？`】
【弹幕：`[分析帝]：主播快试试！醋酸能解部分重金属毒！虽然效果有限但总比没有强！`】
果醋？！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劈开了苏晚被疼痛和焦虑占据的脑海！醋酸！乙酸！没错！乙酸可以与部分重金属离子（包括砷！）形成可溶性络合物，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能加速其代谢排出！在没有任何现代解毒剂的情况下，这几乎是唯一的希望！
她强忍着刺鼻的酸气，再次凑近罐口。借着入口缝隙透入的微光，她看到罐子里是深褐色的浑浊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乳白色的、如同油脂般的膜状物（醋酸菌膜），还有一些己经完全看不出原貌、沉在罐底的果渣残骸。气味浓烈得令人窒息，但……没有腐败的恶臭，只有时间沉淀下来的、纯粹的、暴烈的酸！
没有时间犹豫了！瑞儿滚烫的身体在她怀里痛苦地扭动，每一次灼热的呼吸都像烙铁烫在她的心上。她自己的肺也如同被砂纸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
苏晚立刻放下刀，用右手小心翼翼地从罐口边缘，避开那层厚厚的菌膜，舀起一点点深褐色的液体。液体粘稠，在指尖拉出细丝。她先用舌尖极其谨慎地尝了一丁点——
“嘶！”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酸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唾液疯狂分泌！但除了这极致的酸，并没有其他怪异的味道。没有腐败，没有异味，只有纯粹发酵的陈醋！
她立刻将指尖那点粘稠的醋液，小心地涂抹在瑞儿干裂滚烫的嘴唇上，又轻轻掰开他无意识紧闭的牙关，将沾着醋液的手指探进去一点，涂抹在口腔内壁和舌头上。
“唔……” 昏迷中的瑞儿被这强烈的酸味刺激得小脸皱成一团，发出难受的哼唧，小舌头无意识地舔舐着嘴唇。
苏晚如法炮制，自己也含了一大口醋液！那暴烈的酸味如同无数细小的针，瞬间刺穿了麻木的口腔，首冲喉咙和鼻腔！酸得她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但她死死忍着，强迫自己将酸得发苦的醋液咽了下去！一股带着灼热的酸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所过之处，仿佛连灼痛的肺叶都被这极致的酸刺激得暂时麻痹了一瞬！
她顾不上自己火烧火燎的喉咙和翻江倒海的胃，立刻又舀起醋液，一遍遍涂抹在瑞儿的额头、脖颈、腋下、手心脚心这些血管丰富的地方。物理降温！醋酸挥发也能带走部分热量！
地窖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酸味。时间在瑞儿痛苦的呻吟和苏晚一次次涂抹醋液的机械动作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娘……” 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呼唤，带着浓重的鼻音，在苏晚怀里响起。
苏晚猛地低头！
瑞儿滚烫的小脸依旧潮红，但那双紧闭的大眼睛，此刻却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神虽然虚弱迷蒙，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失去意识的涣散！他舔了舔涂抹了醋液、显得有些的嘴唇，小眉头皱着：“好……好酸……水……娘……”
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意识回来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虚脱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苏晚！她紧紧抱住瑞儿，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好，好，娘给你水！瑞儿乖，忍一忍，酸是药，吃了药就不那么难受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清水的竹筒——这是之前放在身上备用的，还剩下小半筒。她小心地喂瑞儿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滋润了孩子干裂的喉咙。瑞儿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大眼睛依赖地看着苏晚，虽然身体还是滚烫，但那种濒死的痛苦气息明显减弱了。
【弹幕：`[泪目]：醒了！崽崽醒了！醋酸YYDS！`】
【弹幕：`[医疗兵]：有效！物理降温+醋酸促代谢！主播坚持住！`】
【弹幕：`[打赏特效：星尘x50]：[帝国公主莉莉丝]：给崽崽买糖！买最甜的！冲掉酸味！`】
【系统：滴！检测到幼体生命体征趋于稳定（高热略降，意识恢复）！宿主体内砷代谢加速！警告：高位存在扫描仍在持续！强度波动！坐标解析度：35%…40%…】
高位存在的扫描还在！而且越来越强！苏晚刚刚放松一丝的心弦瞬间再次绷紧！这地窖，不能久留了！她和瑞儿身上的醋味太浓，简首像个醒目的信号源！
她必须立刻带着瑞儿离开这里，找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藏身之处！同时，她需要食物！干净的水！真正的解毒需要大量的蛋白质和维生素C！那点醋，只是吊住了命！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地窖的黑暗中再次扫视！刚才那个破麻袋下面，还有两个同样用泥封封口的粗陶罐！里面是什么？更多的醋？还是……别的？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轻轻放下瑞儿，让他靠坐在墙角的破木箱旁。“瑞儿乖，再等一下，娘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
她再次扑向那堆杂物，用刀柄砸开了第二个罐子的泥封！
“噗——”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味道冲了出来！罐子里是黑乎乎、黏糊糊的一团，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腐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弹幕：`[呕]：这什么玩意儿？发霉的酱？还是……土？`】
【系统扫描：滴！检测到高浓度黄曲霉素及其他腐败菌落！剧毒！不可食用！】
苏晚的心沉了一下。她毫不犹豫，立刻转向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罐子！
刀柄砸下！
泥封碎裂。
这一次，没有浓烈的气味冲出。罐口黑黢黢的。苏晚凑近，借着微光往里看。
里面……是满满的、颗粒状的……东西？
她伸手进去，小心地抓了一把出来。
入手干燥、坚硬、带着细微的棱角感。颗粒呈不规则的灰白色，大小不一，混杂着一些细小的砂砾和尘土。她捻了捻，在指尖搓开，有细微的粉末落下。
这是……盐？粗盐？
不！苏晚的眼神瞬间凝固！她将几颗颗粒凑到鼻尖——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的土腥气和……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这绝不是食用盐！
她立刻将颗粒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极其微量的苦味和涩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麻痹感！
【系统警报：滴！检测到高浓度硝酸钾（KNO?）与少量硫磺（S）混合物！纯度低劣，杂质极高！警告：易燃易爆危险品！】
【弹幕：`[化学狗]：卧槽！土法硝石？！还有硫磺？！主播你挖到古代军火库了？！`】
【弹幕：`[历史学家]：记录！古文明简易黑火药原料储备！来源：厕所/老墙土熬制。`】
硝石？！硫磺？！
苏晚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明白了！那个被贬的老宫女……原主记忆里模糊的片段……“留着，或许有用”……原来指的是这个！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玩意儿是绝对的违禁品！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她看着手中这捧灰白色的、不起眼的粉末，又看看旁边那罐救命的陈醋，最后看向角落里虚弱但清醒的瑞儿。
恐惧、后怕、狂喜、荒谬……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这腐朽的地窖，这被遗忘的角落，竟同时藏着生与死的钥匙！一罐是续命的酸，一罐是腐败的毒，一罐是……毁灭的火种！
她飞快地将那罐陈醋的泥封大致复原，小心地抱在怀里。这将是她们接下来最重要的物资！她又迅速扯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下摆，将那些灰白色的硝石硫磺混合物仔细地、尽可能多地包了起来，紧紧系好，塞入怀中。危险，但或许……在某个绝境，这就是最后的手段！
最后，她看了一眼那罐腐败的剧毒之物，眼神冰冷。这将是留给敌人的“礼物”，如果有机会的话。
做完这一切，她抱起瑞儿，那罐醋被瑞儿用小手紧紧搂住。“娘……酸……但凉凉的……” 孩子虚弱地嘟囔着，小脸蹭了蹭冰凉的陶罐壁。
“抱紧了，这是我们的药。” 苏晚低声道，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入口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寒风呜咽，枯草摇曳，暂时没有异常。
【系统警告：滴！高位存在扫描强度激增！坐标解析度：65%！威胁逼近！建议：立即转移！静默！】
【警告：检测到“坤宁宫”方向有复数生命体快速移动！目标：静思苑！】
内忧外患！扫描的威胁和皇后的追兵，同时压了过来！
苏晚抱紧瑞儿和醋罐，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眼神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狠厉！她猛地顶开地窖石板，抱着孩子，朝着静思苑最深处、那片靠近高墙、荒草丛生、断壁残垣最为密集的区域，决绝地冲了进去！
风，更冷了。枯草如刀，刮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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