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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凤印掌国,双姝共辅定山河

小说: 长平月   作者:越宣蓓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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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燕国的腊月,寒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蓟城宫墙的琉璃瓦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风雪里低泣。坤宁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辛夷眉宇间的清冷。她坐在窗边,看着念安趴在紫檀木桌上,用朱砂笔在宣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船——那是他前日在燕国海边见过的楼船,船帆上还学着画师的样子,点了几颗星星。

“娘,你看!”念安举着画纸跑过来,小脸上沾了点朱砂,像只偷喝了胭脂的小猫,“父皇说,等开春了,就带我去船上看日出。”

辛夷接过画纸,指尖轻轻拂过孩子冻得发红的鼻尖。这半个月在蓟城,慕容辉几乎推掉了所有朝会,日日陪着念安读书、射箭、看海。他不再穿那身沉重的玄色冕服,常常是一件月白锦袍,陪孩子在雪地里滚雪球时,鬓角落了雪也浑然不觉。那样的温柔,让她偶尔会恍惚——若是没有那些刀光剑影,没有那封被烧毁的信,他们会不会真的像寻常夫妻那样,守着孩子看细水长流?

“念安,”她放下画纸,声音轻得像雪落,“娘明日要回辛国了。”

念安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手里的朱砂笔“啪嗒”掉在地上,在青砖上洇出一点刺目的红。他拽着辛夷的衣袖,仰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娘不陪念安了吗?父皇说,娘这次来,就不走了……”

辛夷的心像被雪地里的冰碴扎了一下,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她蹲下身,替孩子擦掉眼泪,指尖却比他的脸颊更凉:“娘是辛国的公主,那里有很多百姓等着娘回去。念安是燕国的皇子,要留在父皇身边,学着守护燕国的百姓,对不对?”

“不对!”念安猛地甩开她的手,放声大哭,“念安要跟娘走!娘说过要带我看辛国的月,还说……还说要教我唱辛国的童谣……”

他的哭声惊动了门外的人。慕容辉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看见眼前的情景,脚步顿了顿。他走到念安身边,弯腰将孩子抱起,低声道:“念安乖,娘有娘的难处。你是男子汉,要懂事。”

“我不要懂事!”念安在他怀里挣扎,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肩膀,“父皇骗人!你说娘会留下的!”

慕容辉的目光落在辛夷身上,她别过头,望着窗外漫天飞雪,侧脸冷得像冰雕。他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抱着念安,轻轻拍着他的背:“父皇带你去看新做的船模,好不好?是按辛国最大的楼船做的,有三层呢。”

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抽噎。慕容辉抱着他往外走,经过辛夷身边时,忽然停住脚步,声音低哑:“真的要走?”

“嗯。”辛夷没有回头,“当年我嫁入燕国,是因两国交战,父皇以和亲为饵,换辛国喘息之机。如今燕、辛边境无烽火,百姓安乐,这桩和亲的使命,早就该了了。”

她顿了顿,指尖攥紧了窗棂上的冰花,“慕容辉,你我之间,从来不止周将军那番话。你是燕国的皇帝,我是辛国的公主,我们的肩上都扛着江山社稷。我留下,于国于家,都不是好事。”

慕容辉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燕国边境,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他,说“两国交战,各为其主”。那时他追上去,攥着她的手腕说“我只要你”。可如今,他是万乘之尊,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

“念安……”他艰难地开口,“他还小。”

“他是燕国的皇子,”辛夷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流着你的血,就该留在燕国,学着做你的继承人。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第二日清晨,雪停了。辛夷的马车驶出蓟城时,天刚蒙蒙亮。她没有回头,只用锦帕裹紧了念安昨夜塞给她的那幅画——画上的楼船旁,歪歪扭扭画着三个小人,一个梳着双丫髻,一个戴着皇冠,一个牵着他们的手。

马车驶出十里地,青禾忽然低声道:“娘娘,后面……有一队骑兵跟着。”

辛夷掀起轿帘一角,看见远处的雪地里,一队黑衣骑士远远跟着,为首的那人身形挺拔,正是慕容辉。他没有靠近,只是隔着风雪,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她放下轿帘,将那幅画贴在胸口,忽然低声道:“告诉他们,不必送了。”

青禾应声而去。片刻后,身后的马蹄声渐渐远了。辛夷靠在车壁上,闭上眼,一滴泪终于滑落,砸在画纸上,晕开了那三个小人的身影。

辛夷回到辛国都城镐京时,恰逢腊梅盛放。宫墙内的梅园里,千株腊梅开得如火如荼,香气漫过朱红宫墙,飘进市井巷陌。百姓们站在街边,看见公主的马车驶过,纷纷跪地行礼,口中念着“公主千岁”——他们还记得,是这位远嫁燕国的公主,在永王叛乱时力挽狂澜,在燕国大旱时调粮救民。

可这份暖意,在她踏入辛垣寝殿的那一刻,骤然冻结。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太医们跪了一地,个个面色惨白。南宫楦坐在床边,握着辛垣枯瘦的手,鬓边的珠钗散乱,泪水打湿了衣襟。辛垣躺在床上,颧骨高耸,嘴唇干裂,曾经洪亮的声音,如今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喘息。

“哥哥!”辛夷扑到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尖颤抖,“你怎么会这样?我离京时,你还好好的……”

辛垣缓缓睁开眼,看见是她,浑浊的眼中忽然亮起一丝光。他吃力地抬起手,指向床头的紫檀木盒:“楦儿……拿过来。”

南宫楦擦干眼泪,将木盒捧到辛夷面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明黄的圣旨,上面盖着辛国的传国玉玺,墨迹犹新,显然是刚写不久。

“夷儿……”辛垣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辛国……交给你了。”

辛夷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哥哥,你胡说什么?皇侄虽幼,有嫂子辅佐,定能坐稳江山。我是女子,岂能……”

“皇儿才三岁,”辛垣轻轻咳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难当大任。楦儿有辅政之才,却无独断之勇。”他看向南宫楦,目光温柔,“楦儿,你别怪朕偏心。夷儿自小通读《史记》《汉书》,十二岁便能替你父皇草拟赈灾策;十五岁南宫家遭难,她以一己之力稳住局面;嫁入燕国,她在东宫推行新政,连老燕王都赞她‘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她比朕,更适合这龙椅。”

南宫楦含泪点头:“陛下放心,臣妾定会辅佐公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辛垣又看向辛夷,枯瘦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叩了叩:“夷儿,答应哥哥……莫学朕优柔寡断。该杀则杀,该赏则赏。越宣蓓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还有……念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的光,“他是你的软肋,也是你的铠甲。若有一日燕、辛生隙,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一线生机。”

辛夷的眼泪汹涌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重重点头。

辛垣笑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梅园,那里的腊梅开得正艳,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堆的雪人。“真好……能等到你回来……”他喃喃着,手缓缓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殿内哭声震天。辛夷捧着那卷圣旨,只觉得重逾千斤。她知道,哥哥将辛国交到她手上,不仅是信任,更是一场豪赌——赌她能打破“女子不得称帝”的千年铁律,赌她能让辛国在乱世中站稳脚跟。

三日后,辛垣的灵柩停在太极殿,百官披麻戴孝,准备商议新君人选。谁也没想到,吏部尚书李嵩忽然捧着奏折,跪在灵前大哭:“先帝驾崩,当立皇储!长平公主虽是金枝玉叶,终究是女子,岂能临朝称制?传出去,岂不被列国耻笑?”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臣,纷纷附和:“李大人所言极是!我朝自太祖立国,从未有女子称帝之例!请立皇侄为帝,太后辅政!”

南宫楦抱着三岁的皇侄,站在灵柩旁,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诸位大人忘了?当年先帝病危,是长平公主在燕国朝堂据理力争,保住了辛国的边境;去年燕国大旱,是长平公主力排众议,调粮百万石,救燕国百姓于水火。她对燕尚且如此,对辛国岂能不忠?”

李嵩冷笑:“太后此言差矣!女子主政,牝鸡司晨,乃亡国之兆!夏朝妹喜,商朝妲己,哪个不是女子乱政的先例?”

“放肆!”辛夷猛地站起身,玄色丧服衬得她脸色愈发清冷,“李大人既知史书,怎不知商有妇好,周有邑姜?妇好率师出征,助商王开疆拓土;邑姜辅佐武王,定周朝八百年基业。她们是亡国祸水,还是一代贤后?”

她走到李嵩面前,目光如刀:“大人说女子不能主政,那敢问——去年黄河决堤,是谁带着百姓筑堤防洪?是我!前年北狄来犯,是谁在边境陈兵十万,逼退敌军?是我!大人食辛国俸禄,受先帝恩惠,如今却在此搬弄是非,是想让辛国重蹈永王叛乱的覆辙吗?”

李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这时,南宫楦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凤印,“啪”地拍在案上:“先帝遗诏在此,传位于长平公主!有敢质疑者,先问问这凤印答不答应!”

那凤印是当年周武王为表彰邑姜之功,特命人铸造的,后来辗转流入辛国,成为“女子亦可掌国”的信物。南宫楦此举,既是搬出祖制,也是在告诉众臣——她与辛夷,是生死与共的同盟。

老臣们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话。南宫楦是南宫丞相的嫡女,在朝中根基深厚,又辅佐辛垣多年,威望早己深入人心。她与辛夷一唱一和,再加上先帝遗诏确是真迹,反对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辛夷看着南宫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们便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要一起扛起这辛国的江山。

永熙元年正月,镐京的积雪还未消融,太极殿己换上了新的仪仗。辛夷穿着玄色十二章纹的帝王冕服,一步步走上丹陛,坐在那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上。冕旒垂下,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沉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声浪震得殿梁仿佛都在颤抖。

辛夷抬手,声音清冽如冰:“众卿平身。”

登基大典后的第一朝,辛夷便下了三道圣旨:

一、追封先帝为“昭烈皇帝”,葬于昭陵;

二、册立南宫楦为“辅政长公主”,赐金册金宝,与帝同登朝堂,共议国事;

三、封先帝之女辛玥为“思公主”,取“思念先帝,思及天下”之意,食邑三千户。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封女子为“辅政长公主”,与帝同朝,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李嵩等人虽心有不满,却被南宫楦以“先帝遗诏”压下,再也不敢多言。

永熙元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早。辛夷坐在太极殿的御座上,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然想起慕容辉批阅奏折时的模样。他总是皱着眉,手指在舆图上反复,像是在掂量江山的重量。

“在想什么?”南宫楦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将茶盏放在她手边,“户部递了折子,说今年的春耕种子不够,想从燕国采购一批。”

辛夷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声道:“准了。让使者带封信给慕容辉,说……念安要是想娘了,就让他写封信来。”

南宫楦笑了:“你终于肯松口了?”

辛夷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树,忽然笑了:“嫂子说得对,有些事不必刻意忘记。念安是我的儿子,也是燕国的皇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我现在是辛国的皇帝,他是燕国的皇帝。我们或许做不成夫妻,但至少可以做两位称职的君主,让燕、辛两国的百姓,都能安稳度日。”

南宫楦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知道,辛夷终于放下了那些恩怨,真正担起了“帝王”二字的重量。

这年夏天,李嵩趁着辛夷巡查江南,暗中联络几位老臣,意图拥立皇侄复位。他们伪造了一份“先帝手谕”,说先帝临终前曾言“若公主不能胜任,当立皇侄”,还煽动京畿卫的将领,准备在辛夷回京时发动兵变。

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刚露苗头,就被南宫楦察觉。她不动声色,一面让人快马加鞭通报辛夷,一面以“操练兵马”为名,将京畿卫的兵权牢牢握在手中。等李嵩带着老臣们闯入皇宫时,等待他们的不是响应的士兵,而是南宫楦冰冷的目光。

“李大人,”南宫楦坐在太极殿的御座旁,手里把玩着那枚鎏金凤印,“伪造先帝手谕,意图谋反,按律当诛九族。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李嵩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辛夷回京后,看着狱中瑟瑟发抖的李嵩,只下了一道圣旨:“李嵩等人,削职为民,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其家眷免罪,仍可留居镐京。”

南宫楦有些不解:“陛下为何如此宽容?他们谋逆,按律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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