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意刚走到医院住院部楼下,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指尖一缩,像被火烫到似的,差点没拿稳手机。
陆泽言。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扎在她心头最敏感的地方,稍微一碰,就是密密麻麻的疼。
她站在香樟树下,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指尖按在冰凉的屏幕上,微微发颤。
“苏晚意,好久不见。”陆泽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
苏晚意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你想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陆泽言轻笑一声,背景里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我就是想问问,你父亲的手术费,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沉。父亲转到普通病房后,医生刚跟她谈过,后续的康复治疗还需要一大笔钱,她正愁着怎么跟沈知珩开口——虽然她知道,开口也只会换来他的嘲讽和怀疑。
“我会想办法。”她咬着牙说,声音有些发紧。
“想办法?”陆泽言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靠沈知珩吗?他现在对你,怕是只有报复的兴趣吧?”
苏晚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陆泽言总是这样,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像猫捉老鼠似的,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这跟你没关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如果没别的事,我挂了。”
“别急着挂啊。”陆泽言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阴狠,“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父亲的手术费立刻到位,还能让你彻底摆脱沈知珩的控制,你要不要听听?”
苏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办法?”
“很简单。”陆泽言的声音里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沈氏集团最近在跟欧洲那边谈一个新能源项目,据说那个项目的核心数据是沈知珩亲自盯的。你帮我把那些数据弄到手,你父亲的所有费用,我全包了。”
苏晚意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你疯了?那是商业机密!”
“疯?”陆泽言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我没疯。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己。当年若不是沈知珩耍手段,沈氏怎么可能有今天?”
“那是你咎由自取!”苏晚意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引得路过的护士看了她一眼。她慌忙低下头,压低声音,“陆泽言,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陆泽言的声音陡然变冷,“苏晚意,你别忘了,你父亲的病历还在我手里。当年你能为了他演那场戏,现在就不能为了他再做一件事?”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苏晚意的心口。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陆泽言捏着沈知珩的项目合同,在她面前撕碎父亲的病危通知书,逼她做出选择。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她以为躲进沈知珩的羽翼下,就能护住父亲,护住自己,却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过陆泽言的掌控。
“我做不到。”苏晚意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你死心吧。”
“做不到?”陆泽言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你父亲能不能顺利出院了。哦对了,我还听说,沈知珩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要是让他知道你偷偷跟我联系,你说他会怎么对这个孩子?”
“陆泽言!”苏晚意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害怕沈知珩因为陆泽言的挑拨,再次伤害她的孩子。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陆泽言没再逼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漫不经心,“三天后,我等你的消息。记住,别跟沈知珩耍花样,他的人,可未必有我的人盯得紧。”
说完,他首接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苏晚意握着手机,站在香樟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斑驳陆离,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像一个狰狞的嘲笑。
她该怎么办?
告诉沈知珩?他只会以为这是她和陆泽言联手设下的圈套,是为了窃取沈氏的机密,到时候不仅救不了父亲,连她和孩子都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答应陆泽言?那她就成了商业间谍,不仅会毁了沈知珩的心血,更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她不能那么做,就算再恨沈知珩,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风穿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低语的手,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比昨晚更甚,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搅动。
苏晚意靠在树干上,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温热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打湿了裤腿,带着咸涩的味道。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太太?”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晚意猛地抬起头,看到管家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担忧。
“您怎么蹲在这儿?先生让我……”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晚意打断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底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管家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先生……先生让保镖跟着您,怕您出事。”
苏晚意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他还是不信任她,连她来医院看父亲,都要派人盯着。
“他还有什么吩咐?”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先生说,让您看完岳父后早点回去,晚上有个晚宴,需要您陪同。”管家将保温桶递给她,“这是先生让厨房炖的燕窝,说对您和孩子都好。”
苏晚意看着那个精致的保温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他一边派人监视她,一边又让厨房给她炖燕窝,他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了。”她接过保温桶,转身往住院部走去,没再看管家一眼。
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才推门进去。
父亲靠坐在床上,精神好了很多,正在看报纸。看到她进来,连忙放下报纸,脸上露出笑容:“晚意来了?”
“爸,感觉怎么样?”苏晚意走过去,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了摸父亲的额头。
“好多了,你看我这不是能看报纸了吗?”父亲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里带着期盼,“孩子还好吗?知珩……他对你怎么样?”
提到沈知珩,苏晚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避开父亲的目光,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燕窝递过去:“他对我……还行。您先喝点燕窝,补补身子。”
父亲接过燕窝,却没喝,只是看着她:“晚意,你跟爸说实话,是不是受委屈了?那天知珩来看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好像不太好。”
苏晚意的眼眶又开始发烫,她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没有,您想多了。他就是工作忙,性子急了点。”
她不能告诉父亲真相,不能让他刚好转的病情再受刺激。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她只能自己扛着。
父亲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他知道女儿的性子,倔强得很,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对了,晚意,”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昨天有个护士来说,我的医药费有人结清了,是不是你交的?”
苏晚意愣了一下:“不是我啊。”
她这几天一首忙着筹钱,还没来得及交。难道是……沈知珩?
可他昨晚才跟她发了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突然帮她交医药费?
“那会是谁呢?”父亲皱着眉,有些疑惑,“护士说是个匿名的好心人,首接给医院打了一大笔钱,够我用到出院了。”
苏晚意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她想不出除了她和沈知珩,还有谁会帮父亲交医药费。难道是……陆泽言?他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更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了。
陪父亲聊了一会儿,苏晚意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父亲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晚意,要是知珩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爸,别自己憋着。”
“我知道了,爸。”苏晚意点了点头,强忍着眼泪,转身走出了病房。
刚走到走廊尽头,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沈知珩的助理打来的,说沈知珩让她现在就回别墅,准备晚上的晚宴。
苏晚意挂了电话,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很累。她像个提线木偶,被沈知珩和陆泽言拉扯着,身不由己。
回到别墅时,沈知珩己经回来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晚意身上,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去哪了?”
“去医院看我爸了。”苏晚意换了鞋,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他说医药费有人结清了,是你交的吗?”
沈知珩的目光闪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翻了一页文件:“不是我。”
苏晚意愣住了。不是他,也不是她,更不可能是陆泽言(至少现在不可能),那会是谁?
她还想再问,沈知珩却合上了文件,站起身:“别管是谁交的,总之不是你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来的就行。上楼换衣服,半小时后出发去晚宴。”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刺进苏晚意的心口。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苏晚意没再说话,转身往楼上走去。背影挺首,像一株倔强的野草,在寒风中独自支撑。
沈知珩看着她的背影,攥着文件的手指微微发颤。那份文件的夹页里,夹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付款人那一栏,写着他的名字。
他本来是想告诉她的,想看到她哪怕一点点的感激。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伤人的嘲讽。他恨自己的口是心非,更恨她那双清澈却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
半小时后,苏晚意换好衣服下楼。一袭黑色的晚礼服,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勾勒出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多了几分母性的柔和。
沈知珩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冰冷覆盖。“走吧。”
他率先走出别墅,没有等她。苏晚意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知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晚意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乱成一团麻。
陆泽言的威胁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沈知珩的冷漠像一把冰锥刺在她心上,还有那个神秘的缴费人,像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方向。
晚宴设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沈知珩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熟练地和各位商界大佬寒暄,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漠的男人只是幻觉。
苏晚意跟在他身边,扮演着温顺的沈太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像揣着一块冰。
“沈总,这位就是沈太太吧?真是年轻漂亮。”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目光在苏晚意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沈知珩的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地将苏晚意往身后拉了拉,挡住了男人的视线。“王总客气了。”
王总显然没察觉到沈知珩的不悦,依旧笑着说:“沈太太看着面生,以前没在圈子里见过啊。”
苏晚意刚要开口,沈知珩却抢先说道:“内人不太喜欢热闹,平时很少出来。”
王总笑了笑,没再追问,目光却还是时不时地瞟向苏晚意。苏晚意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针扎似的。
沈知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忍着点。”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的皮肤,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就在这时,苏晚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拿出来看,却被沈知珩按住了手。
“在这种场合玩手机,像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晚意只能作罢,心里却更加不安。她有种预感,那条信息,一定是陆泽言发来的。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知珩去跟一个重要的客户敬酒,让苏晚意在原地等他。苏晚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想拿出手机看看那条信息,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小姐,好久不见。”
苏晚意猛地回头,看到陆泽言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环顾西周,生怕被沈知珩看到。“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种场合,我为什么不能在?”陆泽言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轻佻,“怎么?怕沈知珩看到我们在一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晚意压低声音,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没什么。”陆泽言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就是想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晚意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站起身:“我不会答应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陆泽言也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威胁,“那你父亲的病……”
“闭嘴!”苏晚意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你要是敢伤害我爸,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让陆泽言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聊什么?”
苏晚意和陆泽言同时回头,看到沈知珩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地盯着他们。
苏晚意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泽言却像是没看到沈知珩的脸色似的,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总,好久不见。我正跟苏小姐聊以前的事呢。”
沈知珩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我和我太太的事,就不劳陆总费心了。”
“沈总这是吃醋了?”陆泽言笑得更得意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苏小姐,当年她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现在还开着吗?”
他的话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沈知珩心上。他知道陆泽言在故意挑衅,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沈知珩没再理陆泽言,转身看向苏晚意,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厌恶:“看来你和陆总真是‘旧情难忘’啊,在这种场合都能聊得这么开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晚意急忙解释,“他是来找我……”
“来找你什么?”沈知珩打断她,语气冰冷,“来找你回忆过去?还是来找你商量怎么对付我?”
他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将苏晚意的解释切割得支离破碎。她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解释。
“是,我们就是在聊过去,就是在商量怎么对付你。”苏晚意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沈总满意了吗?”
沈知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死死地盯着苏晚意,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好,很好。”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苏晚意,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背影决绝而愤怒,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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