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的内间弥漫着檀木熏香的味道，林浅坐在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枪。枪口的冰冷透过布料渗进来，像一条小蛇，贴着皮肤缓慢爬行。苏晴正背对着她，在博古架上翻找着什么，墨绿色旗袍的开叉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踝上戴着个银质脚链，链坠是个极小的蛇头造型。
“尝尝这个。”苏晴转过身，手里端着个紫砂茶杯，杯盖掀开的瞬间，茶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这是用南海沉船上的老茶泡的，加了点安神的药材，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林浅没有接茶杯，目光落在她脚踝的蛇头链坠上：“九头蛇的人，都喜欢把标记戴在身上？”
苏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算是吧。就像军人的勋章，黑帮的纹身，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催命符。”她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林浅对面，红色丝巾在两人之间垂下一道诡异的阴影，“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为什么会加入九头蛇？”林浅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苏晴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透过青石板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十五年前，我女儿三岁，得了罕见的血液病，需要骨髓移植。”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配型成功的捐赠者，是九头蛇的一个小头目。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让我潜入国际刑警组织，给他们当内应。”
林浅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理由和眼镜蛇张兰如出一辙，都是为了孩子，被沈墨捏住了软肋。
“我当了五年的双面间谍，”苏晴继续说，指尖在茶杯边缘画着圈，“看着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的情报死去，每天都活在愧疚里。首到三年前，你父亲找到我。”
“我父亲？”林浅猛地抬头。
“对，林正雄。”苏晴的眼神变得复杂，“他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女儿的事。他没有揭发我，而是帮我找到了新的骨髓捐赠者，把我女儿送到了国外治疗。”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作为交换，我成了他的线人，也是红皇后计划在九头蛇内部的唯一突破口。”
林浅接过照片，指尖抚过小女孩的笑脸。她想起眼镜蛇张兰女儿小雅的照片，两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却同样成了沈墨控制别人的筹码。
“林梦的纹身，”林浅将照片放回桌上，“你说那是初级成员的标志？”
“没错。”苏晴点头，“九头蛇的等级森严，初级成员的纹身是蛇尾，中级是蛇身，核心成员是蛇头。”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浅的红宝石胸针上，“沈墨的领带夹，你注意过吗？上面的九头蛇标志，蛇眼是用红宝石镶嵌的，那是首领级别的象征。”
林浅的呼吸骤然急促。父亲在ICU里挣扎时，死死盯着的就是沈墨的领带夹。原来他不是在看沈墨，而是在看那个标志！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父母吗？”林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晴的表情变得凝重：“因为你父亲发现了他们的基因实验。”她起身走到博古架前，转动一个青铜爵杯，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这是你父亲生前托我保管的东西。”
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录音笔。苏晴拿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沈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惯有的温柔，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梦梦，别担心，医生说你的尿毒症虽然严重，但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是林梦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易察觉的得意。
“林浅。”沈墨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她的肾型和你完美匹配。等她‘病死’了，我就安排手术，把她的肾移植给你。”
“真的吗？”林梦的声音拔高了，“那她什么时候才会死？我己经等不及了！”
“快了。”沈墨轻笑一声，“监狱里的‘照顾’只是开始，等她出来，我会让她一点一点，痛不欲生地死去。对了，别忘了我们的计划，让她以为红皇后可以信任，引她去码头……”
录音到这里突然中断，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
林浅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肾移植……原来沈墨放她出来，根本不是为了“亲眼看着她死”，而是为了她的肾！林梦的植物人也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一步步走进他们的陷阱！
“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肾型匹配？”林浅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是。”苏晴关掉录音笔，“你父亲的医疗记录里有你的体检报告，三年前被林梦偷偷复印给了沈墨。那时林梦的尿毒症刚确诊，沈墨就己经开始策划这一切了。”
林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三年前，正是她被判刑入狱的前一年。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沈墨和林梦就己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一步步跳进来。
“你刚才说，码头是个陷阱？”林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录音里的关键信息。
“是。”苏晴点头，“下周三晚上八点，沈墨会在城西的货运码头和一个叫‘金鹰’的国际走私犯交易， shipment 是一批从南海沉船打捞的文物，里面有一件是三十年前走私案的关键物证。”她从暗格里拿出一张码头的平面图，用红笔圈出一个位置，“这是他们约定的交易点，沈墨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红皇后自投罗网。”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林浅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琥珀色的瞳孔里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因为这也是你的机会。”苏晴的目光很坚定，“那批文物里，有你生母的遗物。”
林浅的心脏猛地一跳：“我生母？”
“对，你生母苏婉清，”苏晴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是我的堂姐，当年也是九头蛇基因实验的受害者之一。”她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质十字架，“这是她的遗物，上面刻着她的名字。沈墨这次交易，就是要把它交给金鹰，彻底销毁这个证据。”
林浅接过十字架，指尖触到上面凹凸不平的刻字。苏婉清……这是她第一次知道生母的名字。十字架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浅”字，是父亲后来加上去的吗？
“我要去码头。”林浅握紧十字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要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从暗格里拿出一把手枪，放在桌上，“格洛克26，紧凑型，适合女性使用。弹匣里有七发子弹，足够你自保了。”
林浅看着桌上的手枪，金属表面映出她冰冷的眼神。这把枪，是复仇的工具，也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下周三晚上七点，”苏晴站起身，书架缓缓合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会派人在码头附近接应你。记住，交易在八点准时开始，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拿到文物，然后撤离。”
林浅拿起手枪，塞进牛仔外套的内袋，枪口贴着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冰凉的悸动。“如果我没回来呢？”
苏晴的目光落在她的红宝石胸针上，眼神复杂：“那我会完成你父亲的遗愿，把九头蛇的罪证公之于众。”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照顾好你自己。你不仅是林正雄的女儿，也是苏婉清唯一的希望。”
林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内间。古董店里的阳光依旧斑驳，却仿佛镀上了一层血色。她经过柜台时，看到那本1999年的《航海杂志》还放在那里，第47页的国际刑警徽章在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
推开木门，铜铃再次响起，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血战敲响丧钟。街对面的算命摊己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林浅的手在内袋里握紧了手枪，指尖传来扳机的冰冷触感。沈墨，林梦，下周三的码头，我们该算算了。
倒计时333天，苏晴递给林浅一把手枪：“下周三，沈墨要去码头交易，是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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