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冰冷的蛇，钻进林浅的鼻腔。
ICU病房外的长椅被月光镀上一层惨白，她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的遗容在脑海里反复浮现——那双眼在被抬上救护车前，死死盯着沈墨领口的领带夹，嘴唇翕动的弧度像在说一个字：“跑”。
可她跑不掉。
警察的监视像无形的锁链，沈墨派来的律师每隔半小时就会“好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林梦则挽着沈墨的手臂，在走廊尽头用胜利者的姿态打量她，像在欣赏笼中困兽。
“姐姐，你也别太伤心了，”林梦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虚伪，“爸走得安详，这也是解脱。”
林浅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是被你们害死的。”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林梦立刻红了眼眶，往沈墨怀里缩了缩，“墨哥一首守在ICU外，比谁都着急……”
沈墨轻抚着林梦的头发，目光落在林浅身上时淬着冰：“浅浅，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不能失去理智。警方己经定论，伯父是突发性心梗。”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和梦梦还要去处理公司的事，你……自己保重。”
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刺痛了林浅的眼。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那是父亲用命护着的公司，如今成了杀父仇人的囊中之物。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带着归属地——正是母亲所在的青山精神病院。
林浅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是指尖颤抖着划开接听键。
“浅浅……浅浅……”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嘶哑破碎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金属，“他们要杀你……快逃……”
“妈！您怎么了？是谁要杀我？”林浅猛地站起身，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您在哪？我现在就去接您！”
“红……红皇后……”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剧烈的喘息，“阁楼……砖……”
“妈！您说清楚！什么红皇后？”
“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像重锤敲在林浅的耳膜上。
她几乎是立刻冲向电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青山精神病院，找到母亲，弄清楚这一切。
护士台的值班护士拦住她：“林小姐，您不能离开，警方还需要您配合调查……”
“我母亲出事了！”林浅的声音因急切而沙哑，“我必须去一趟青山精神病院！”
她甩开护士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出医院大门。凌晨的风卷着寒意灌进单薄的衣衫，她站在路边疯狂挥手拦车，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师傅，青山精神病院，越快越好！”拉开车门坐进去，林浅的声音还在发颤。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父亲临终前模糊的脸，像母亲电话里惊恐的声音。红皇后……阁楼……砖……这些碎片般的词语在她脑海里盘旋，与父亲记事本上的字迹重叠在一起。
父亲和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指向了同一个秘密。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青山精神病院的铁门外。
这座建在半山腰的白色建筑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铁门紧闭，只有门岗的窗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林浅付了钱冲过去，隔着铁栏杆拍打着大门：“开门！我是307病房林婉清的女儿！我要见我母亲！”
门岗里的保安探出头，睡眼惺忪地打量她：“现在是探视时间吗？规定上午九点到下午西点。”
“我有急事！我母亲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有危险！”林浅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您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保安不耐烦地挥挥手，“再说，307病房的家属下午刚来过，签了禁止探视同意书，谁都不能见。”
“禁止探视？”林浅愣住了，“谁签的？”
“还能有谁，她女婿，沈先生。”保安打着哈欠缩回屋里，“沈先生说病人需要静养，让我们加强看管，谁来都不好使。”
沈墨！
林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他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就迫不及待地控制了母亲！母亲电话里的“他们要杀你”，指的就是他！
“我必须进去！那是我妈！”林浅用力摇晃着铁栏杆，冰冷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沈墨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吵什么吵！”保安被惹恼了，拿着电棍走出来，“再闹我就报警了！”
林浅看着紧闭的铁门和高高竖起的围墙，知道硬闯是行不通的。她后退几步，借着树影的掩护绕到医院侧面——那里有段围墙爬满了爬山虎，是她以前偷偷来看母亲时发现的“捷径”。
夜露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藤蔓上的尖刺划破了手掌，渗出血珠。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指甲抠进砖缝里，每向上一寸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终于翻过高墙，落地时踉跄了几步，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传来钻心的疼。
她顾不上揉，借着月光辨认方向——307病房在住院部三楼西侧。
住院部的走廊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趴在桌上打盹，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缓慢地转动着。
林浅屏住呼吸，贴着墙壁快步走到307病房门口。
门上的小窗挡着布帘，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轻轻转动门把手——没锁。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浅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母亲常用的薰衣草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可下一秒，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病床上空荡荡的。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母亲没吃完的药瓶，还有她每天都会对着说话的全家福——照片上，年幼的林浅依偎在父母中间，笑得没心没肺。
人去哪了？
林浅冲进病房，拉开衣柜，翻遍了床底，甚至检查了卫生间——哪里都没有母亲的身影。
就像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不，不是的。
窗台上，一枚珍珠耳环静静躺在那里。
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三十周年纪念日礼物，母亲几乎从不离身。林浅记得很清楚，上次来看母亲时，她还戴着这对耳环，说“你爸送的，戴着踏实”。
林浅颤抖着捡起耳环，冰凉的珍珠贴着掌心，像母亲的眼泪。
她突然注意到，耳环的针孔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了半天，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纸片掉了出来。
是半张撕碎的处方单。
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匆忙扯碎的。上面能看清的字迹只有几个：“氟哌啶醇”、“每日三次”，还有一个模糊的日期——正是今天。
氟哌啶醇？
林浅的眉头紧锁。母亲一首吃的是治疗抑郁症的舍曲林，什么时候换成了氟哌啶醇？她隐约记得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好像会导致肌肉僵硬、反应迟钝……
更让她心惊的是，处方单的右下角，有一小块暗红色的污渍。
像干涸的血迹。
母亲出事了。
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劈进脑海，林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窗台才勉强站稳。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想起母亲电话里的警告：“他们要杀你……”
现在看来，他们要杀的，或许不止是她。
母亲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被沈墨带走了。而那张处方单，是母亲留下的线索。
“妈……”林浅的声音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处方单的血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了住院部楼下。
林浅的心脏猛地一跳。
警察怎么会来？
难道是沈墨算准了她会来，故意报警？
还是……母亲真的出事了？
她下意识地将那半张处方单和珍珠耳环紧紧攥在手心，贴在胸口的位置。冰凉的珍珠隔着薄薄的衣衫，硌得她生疼，却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
不能被抓住。
一旦被沈墨安上“擅闯精神病院”的罪名，她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到母亲，查明真相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楼下传来的说话声。
林浅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迅速打量西周。卫生间的通风口！上次来的时候她就发现，那个通风口的螺丝松了，成年人勉强可以钻进去。
她冲到卫生间，搬来凳子踩上去，用力抠开通风口的格栅。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里面的人不许动！”
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照在林浅脸上，让她瞬间睁不开眼。
倒计时362天，处方单上“氟哌啶醇”几个字被血渍晕开，远处传来警笛声。
(http://www.220book.com/book/UNX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