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灯火通明，比刚才更亮堂了几分。檀香的气息似乎也更浓郁了些。
刚踏入厅门，我的目光瞬间就被站在厅中央的两个身影牢牢吸住。
其中一个，正是徐青璃和徐青青口中的“大姐”。她背对着门口，身姿高挑，穿着一袭极为大胆的嫣红色低胸襦裙。那裙子的料子光滑如流水，紧紧包裹着她得惊人的上半身，低低的领口露出一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和一道深不见底的、惊心动魄的沟壑。纤细的腰肢下，是同色系的宽大裙摆，行走间摇曳生姿，更衬得那包裹在柔软丝绸下的挺翘，充满惊人的弹性和肉感。她乌黑的长发挽成精致的堕马髻，斜插一支赤金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炫目的光。
当她完全转过身时，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五官与徐青璃有七八分相似，同样是鹅蛋脸，柳叶眉，但线条更为凌厉，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她的嘴唇涂着鲜艳的胭脂，而微微上翘，看人时习惯性地微抬着下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正是徐青梦。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徐青璃身上，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惊讶和浓浓的不满：“青璃？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该在宗门里好好‘修炼’么？”那“修炼”二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意味。
徐青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垂下眼睑，声音平静却微低：“宗门……有些事，便告假回来了。”
“呵，告假？”徐青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的视线随即像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和轻蔑，仿佛在看一件碍眼的物件。“这人又是谁？”她涂着鲜红蔻丹的纤指随意地朝我一点，语气冷淡，“府里什么时候连这种来历不明的野小子也能随便带进来了？”
那“野小子”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耳。徐青璃的脸色白了白，刚要开口解释。
“大姐！”徐青青却不管不顾，抢先一步蹦到我和徐青梦之间，叉着腰，脆生生地大声道，“什么野小子！他叫云天清！是二姐的朋友！在回徐家镇的路上帮了二姐大忙的！二姐心善，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处去，才带回来招待的！是吧二姐？”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朝徐青璃使眼色。
徐青璃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大姐审视的目光，语气尽量平稳：“大姐，他叫云天清，确实在途中帮了我。如今暂住府上，是客人。”
“客人？”徐青梦那双描画精致的凤眼在我身上上下下又扫了一遍，从我还算干净但明显廉价的长衫，到我带着些乡野气息却还算端正的脸庞，最后落在我那双沾了些许后院泥土的布鞋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呵，帮了忙？什么忙值得把个大男人往家里领？青璃，你可是阴阳合欢宗的内门弟子，身份矜贵，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跟前凑，当心沾惹一身晦气！坏了名声，误了前程，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她语速又快又利，字字句句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扎得人又疼又难堪。
我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地冒起，这女人简首刻薄到了骨子里！刚想反唇相讥，却看到徐青璃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节都有些发白。她显然在极力忍耐。我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初来乍到，为了青璃，也为了能留下，这口气暂时得忍。我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平静的表情，没接话。
徐青梦见我没反驳，眼中的轻蔑更浓，仿佛我的沉默坐实了她的论断。她还想再说什么刻薄话，目光却在徐青璃和我之间转了一圈，似乎捕捉到了徐青璃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出的对我的维护之意。她红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我，那神情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脏了她的眼。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又不失威仪的声音从侧边的屏风后传来：“梦儿，一回来就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随着话音，一位人款款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放慢了脚步。她穿着一身低调华贵的深紫色云锦长裙，裙摆上绣着暗银色的缠枝莲纹，走动间光华内蕴，尽显大燕国顶级云锦的非凡质地。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插着一支通体温润的白玉簪，耳垂上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她的面容与三个女儿有五六分相似，鹅蛋脸型，眉眼温润如画，皮肤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只有眼角几道极淡的细纹，为她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与风韵。她的身姿依旧窈窕，虽不似徐青梦那般夸张地强调曲线，但那成人特有的丰腴韵味，在得体衣装的勾勒下，反而透出一种更含蓄、更深沉、更令人心折的魅力。气质更是绝佳，端庄中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温和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整个前厅似乎都因她的到来而安静柔和了几分。
原来如此！我心中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徐家三姐妹那惊人的美貌从何而来。有这样一位母亲，女儿们想长得平庸都难。
这位显然就是徐夫人了。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厅中众人，在徐青璃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询问和关切，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温和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并无半分轻视。
“娘。”徐青璃和徐青梦同时唤道，连一首咋咋呼呼的徐青青也收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站好。
徐夫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我身上：“这位是？”
“娘，这是云天清云公子。”徐青璃连忙上前一步介绍，声音恢复了些许镇定，“女儿在回程路上遇到些麻烦，幸得云公子仗义援手。公子初来徐家镇，暂无落脚之处，女儿便自作主张，请公子暂住府上。”她将“仗义援手”几个字咬得清晰。
徐夫人闻言，再次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那双与徐青璃极为相似的眸子里，沉淀着更深的智慧和洞察。她脸上露出温和得体的微笑：“原来如此。云公子既是璃儿的恩人，更是我徐府的贵客。一路辛苦，多有怠慢了。”她的话语温婉动听，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夫人言重了，是在下叨扰了。”我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谨。这位徐夫人给人的感觉深不可测，绝非徐青梦那种浮于表面的刻薄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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